修先生问那青年:“后生子,你麻袋里装了个甚?”
青年道:“洋芋!这是人家订的,要是不按时送过去就日他(陕西方言:糟糕)咧。”
我心情大好,正开着车,却闻见一股隐隐约约的让人躁动的霉味,在温暖的车内弥散开来。
是纹蛭的寄生者!
我顿时惊惧的握不住方向盘,心里发起抖来。好在这时,已经进城,青年道了谢,开门下车走了,那股味道慢慢淡了。修先生准备换过来往他家开,叫了我几遍,我都没听见,便奇道:“桃侄儿,你魔怔了?”
我这时已经出了一身虚汗,把座位换给他,道:“修二叔,你知道那小伙子麻袋里装了什么吗?”
修先生开着车,嘴里哼笑了一下,道:“桃侄儿,我那时说出来怕吓着你,好在那后生子也机灵,没露马脚。我当了半辈子医生,见过的死人没有上千也有几百,我一早闻出来,他那麻袋里是个死人。人刚死那味儿跟活人就不一样了,他麻袋里那个,死了有几天了。”
我道:“那您怎么还让他上车?”
修先生叹口气道:“桃侄儿,你别怪我。那小后生是个盗尸贼。拿尸首是要去配冥婚的,不是走投无路谁会做这个,他也要过年关。行个方便吧。”
我点点头,说:“那您有没有闻着什么发霉的气味儿?”
修先生摇摇头,道没有。
日期:2014-01-14 12:26:00
修先生家在灞桥区一处中医院的老家属院里,环境倒还齐整。须臾到了家,家里却黑着灯。修先生叫我随便坐,自己去厨房烧水一边道:“你婶和你妹都在你婶她娘家陪老人,明天就能见着。”
我心思却不在他话里,道:“修二叔,你家能上网不?”
修先生从厨房探出头来,往阳台那边一指,道:“书房里有电脑,你妹经常玩。开机密码:141411494”
我道声谢,一溜烟钻进去开了机,登上我原先研究所的邮箱,这邮箱我毕业还能用一年才会被注销,所以现在还能用。
我搜索到了一个科考期间的群发邮件,复制了所有地址,写了封邮件,告诉了我刚才的经历和时间地点联系方式,一气儿发了出去,才喘了口气。
我仍然觉得心乱如麻,一回头发现修先生端着杯茶站在我身后,笑道:“桃侄儿用功得很嘛。放假了还忙工作。”
他笑眯眯的把茶杯放在我手边上,神神秘秘的问道:“成家了没有,有没有对象?”
我摇摇头。
修先生笑得更热切,伸手拍了拍我就出去了。
我坐在椅子上发着愣,一会儿才想到去刷新,刚刷了一遍,就发现有一个回信,是个研究生院的邮件地址,点开一看:明日就飞到西安,保持手机正常通讯,不要着急。落款居然是王华。
我心里一热,心中顿时舒畅了。遂和修先生吃了点夜宵,就睡下了。
夜里,风吹着鹅毛大雪拍打着窗户,发出噗噗嗒嗒的声响,我翻来覆去睡不着,走到窗前,却发现窗外边扒着一个人影,顿时一阵惊恐,大叫一声,却发现只是撒然一梦。
看了窗外,雪依旧下的很大,只不过风已经停了,雪落无声,堆满了窗棂。窗帘是印花棉布,底边毛茸茸的透着家里特有的温馨。我看了看表,已经是凌晨三点,不知那封邮件他们都看见没有。
有王教授的回复足矣,我懒得去查,躺在床上,回味着这几天发生的事,修先生说他并未闻见那种纹蛭寄生者身上特有的霉味,应该是真话。看来这种味道并非人人都敏感。还有我家藏书阁,居然不明不白的和瘟疫扯上了关系,虽说全是修先生的猜测,但没准真有那么回事。
这修先生是我家世交,看来也不简单。
还有个李端白,如果我没猜错,他应该在藏书阁里呆过很久。虽然这人古怪,但我对他始终很有好感,虽然他从来不说自己的情况,但种种迹象表明,他不像是有家有口的人。这样寒冷的冬夜,也不知道他在哪里漂泊,还是又回到了藏书阁?我以前就听叔爷爷讲,观里好几个青年道士,都是孤儿,从小就被人舍在观里,不知是否包括李端白。
我脑子里几团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在绕着圈子,突然就想到了修先生打听我有无对象,这分明是要给我介绍女朋友的前奏。该不会就是他女儿吧?我听说女儿长相都随父亲,难不成修姑娘就是一个女版的青年修先生?我眼前浮现起修先生那紫棠色的四方脸来,顿觉那可不太妙。不禁困上心头,又打起了瞌睡。
到了第二天,打开电脑,才发现收件箱里塞了八九封邮件,王华教授告知了我他的航班到达时间和落地后的联系方式,并嘱咐我注意安全。
黑毛猴则连发四封,一封是让我不要乱跑,不要去人少的地方。一封是告诉我他已经订了机票,但是很郁闷,今天的没有订到,只有明天的,顺便告知了航班号。一封是问我这小半年都在干什么,剩下一封居然是告诉我,托我的福,他的新年要在这里过,让我开车载着他逛遍全城,吃遍西部美食,并在末尾加了个丧心病狂的猴头笑脸。
还有一封是佟军官,说是会和几个人一起来,但是具体时间尚未确定。
剩下的是大小张,刘学习三个人的,无非是让我小心点,注意安全云云,毕竟不是打前锋的,平常也不熟。
但是没有李端白,估计是云游起来手机上网不方便,当然也没有段青方。
日期:2014-01-14 12:30:00
第十八章 李端白
我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就听见客厅那边门开了,轻轻款款的传来女人的说话声,放东西声,和修先生的招呼我出来的声音。
我心道原来是修二婶和修姑娘回家了,便连声答应着,整整衣装,从书房里出来。
修先生见我出来,便介绍说,这是王家的世侄,如今在哪里哪里工作,昨天就是搭了他的车回来,云云。
我有点呆楞的站在那里,嘴里嗯嗯啊啊的答应着,不太能接的上修先生的话。面前是两个女人,面容慈祥的阿姨是修二婶,满脸笑容,不住的打量着我。旁边站的年轻女孩是修家姑娘,此时抬着眼睛看着我。
话说我十月间去过一趟敦煌,被敦煌莫高窟里的飞天壁画和胁侍菩萨塑像迷得不想回去,现而今这飞天却从壁画里飞了出来,正落在我面前。眼前的女孩大大方方的看着我,我想不能失礼,赶紧回了个友善的微笑,并向修二婶和修姑娘问了声好。
这姑娘饱满的鹅子脸,一双眼睛细长妩媚,细高的鼻梁,顾盼之间特别像一个人,我暂时想不起来像谁,觉得盯着人看太猥琐,陪着修二婶说了好一会儿话,就借口走开,到卫生间里去。不成想对着镜子一下子就看到我自己这副尊容,差点吓一跳。
老实说,自从我来了兰州,就再也不打理自己,眼下已经有半个月没刮脸,一脸络腮胡子大有黑毛猴第二的趋势。我尝试着调整五官,对着镜子重复了一个刚才对修家母女做出的微笑,发现非常瘆人,简直就是活土匪。
日期:2014-01-14 12:3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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