旺德打不定主意怎样处理这事,见吉森准备走路,就昏头昏脑地把他送了出来。
日期:2013-02-03 15:25:54
旺德送走吉森,心事重重地回味着刚才的谈话。他意识到自己没有明确说出“尚待考虑”这话,以至让吉森把自己的沉默当成默认是一个失策。虽然华颜并不能硬认为自己已然默认了这事,但如果被这瘟神认为自己出尔反尔总会结下芥蒂,这总不是好事。旺德深知华颜是法国租界当局总领事身前的大红人,在这个地盘上实在就是一个土皇帝——至少在中国人面前。旺德懊恼地想着,觉得自己跟华颜、吉森的谈话都显示自己过分的软弱和无能,而平时他向来以能言善辩、精明强干自诩,他感到自尊心很受伤害,浑身象落进了冰窖似地冰凉。
赵旺德忍不住抓过烟盒,抽出烟来,燃上火,狠狠吸了几口,浓重的烟雾呛得他连连咳嗽,他把才吸的烟猛劲揿入烟缸,又作了几次深呼吸,才觉得情绪安稳了些。旺德站起身子,踱到厅的窗前,拉开帘子,尽力挺起身子向外望去:窗外太阳已经升起,天色不错,蓝蓝的天上,漂浮着几朵白云;街面上车水马龙,很是热闹。不过他这时无心欣赏景致,也觉得街面过于嘈杂。他心里一个声音不断告诫自己不要分神,想正事要紧,就有意把思路引向目前急需处理的麻烦事。
旺德在窗前站了半天,还是觉得头脑象一堆乱麻理不清楚。他回房去取了烟来,点上缓缓吸了几口,这才慢慢发现自己找到了思路。他觉得目前面临着两个问题:第一个问题是救出遭绑架的建强,这事已经交给了巡捕房,就让他们来办。——不过想到因此要花费那么一大笔赏额,自己还是心疼不已,“他妈的,龟孙子,王八蛋!简直是乘人之危,敲诈勒索!简直欺人太甚!”旺德心里这样反反复复狠狠骂了华颜、吉森几遍,慢慢气平了一些,才自我安慰想到:花钱消灾吧!如果这个不争气的建强真被撕了票,那自己辛辛苦苦、拚死拚活挣来的这份家业又派什么用处。这样想着,旺德觉得好象领悟了“烦恼即菩提”这句话的含义,奇怪自己有了佛性,以前他对此向来是不屑一顾的。“嗳,‘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旺德自我安慰着,又发现自己的想法好象不对,实在的情形刚刚相反,应该叫作“舍不得孩子,只好把心头肉去喂狼。”旺德想到这里,觉得思路离开了轨道,他甩了下头,甩掉了这些无谓的胡思乱想,又开始找第二个问题,就是如何回复那流氓捕员做媒的事。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希望能静下心来好好思考一下,就有意让脑中暂时出现一段空白,他回到客厅,端起几上的茶水,放到唇边咕噜猛喝一口,不料茶水没凉透,被烫得张口“噗”地一声又把它喷吐出来。旺德本来就觉烦躁,这一来更恼火,他想找人撒气,但厅内并没旁人,于是厉声喊来了胡妈。
“老爷,有事吩咐吗?”胡妈推开厅门,在那儿轻声问道。
“你去给我冲杯咖啡来,我今天精神不好。”胡妈小心翼翼的样子感染了旺德,他心情平稳了一些。
“是,老爷。”胡妈退了出去,不一会端来了咖啡。
“老爷,咖啡来了。”胡妈把咖啡放在茶几上,知趣地轻声禀告道。
旺德不耐烦地向胡妈挥了挥手。胡妈会意,轻手轻脚地出了客厅,然后轻轻阖上了厅门。
旺德独自在厅内呆了一会,觉得思路开始清晰起来,他觉得对第二个问题,自己可以把它分解成这样几个具体的小问题:华家的提亲要不要答应,如果不答应应该怎样回复才能免于得罪华家;如果准备答应的话,应该如何跟兰香商议。
旺德想了一会,觉得要决定华家提亲的事,必须先暗中调查一下华家二公子的情况。旺德浏览过《孙武兵法》,他想起里面有句名言叫作“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反正自己有钱,雇个知情人应该不成问题,等弄清情况再作最终决定更好,不过现在应该先对兰香交个底,以免到时候让她觉得太突然,怪罪自己没预先跟这个做母亲的打招呼。
“胡妈,你把二姨太叫到这里来,说我有话跟她说。”旺德打开厅门,对胡妈叫道。
胡妈答应着去了。
胡妈去叫兰香时,兰香正在自己房间跟三姨太李丽媛聊话,话题是有关建强被绑架的事。丽媛暗地里很是幸灾乐祸,不过表面上尽量装出通情达理的样子,拿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在安慰兰香。
“二太太,老爷请您说话。”胡妈轻轻推开房门,小声禀告。
“唉,听天由命吧。”兰香对丽媛这样说完,然后答应胡妈道,“我知道了。”
兰香于是起身去客厅。丽媛怀疑她们的谈话跟钱有关,也想跟去听听;兰香因为丽媛刚才对自己说了不少体己话,所以也拉不下脸皮赶走她,不过脸上现出了令人不易察觉的不悦神色。
兰香进了客厅,旺德示意她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没在意后面的丽媛。丽媛有些怕旺德,只好斜倚在门边嗑着香瓜子。
“我请你来,是有事跟你商量。”旺德开门见山说道。
“是不是刚才的巡捕又私下向我家要钱?我们给的已经够多了。”兰香敏感地问道。
丽媛觉得兰香问的正是自己想问的事,就站在那里竖起了耳朵听。
“不是,不是,是别的事。”旺德连忙解释道。
“不是为钱的事,还会有什么事?”兰香疑惑地问。
旺德现出欲言又止的样子,他在考虑怎样开口比较妥当。
“哎呀,你这人怎么啦?吞吞吐吐的,把人肠子都急痒了。——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兰香急得埋怨道。
“这事嘛也许是好事,也许又不是,”旺德见兰香又要责怪自己兜圈子,忙摆摆手说下去,“你别着急,听我慢慢跟你说。”
旺德把吉森跟自己怎么说的,以及自己的一些顾虑的都一五一十告诉了兰香。
“因为雯雯是你我的独养女儿,所以我把这事看得很重,觉得还是应该跟你商议妥贴才好。”旺德最后表白道。
兰香听旺德一说,便觉得心口象一头小鹿在怦怦直跳,感到一阵紧张。由于雯雯从小懂事听话,在这样一个冷漠的家里,她是兰香首要的安慰,——甚至可以说是唯一的精神寄托,她听完旺德的话,一时想不出怎么回答,便愣愣地看着旺德,眼睛有些潮湿。
“兰香,你觉得这事怎么样?”旺德见兰香良久没回答自己,便问道。
“雯雯是我们唯一的女儿,我不放心让她跟个不明底细的人。”兰香终于想出了回绝的话,她觉得这个理由很充分,很妥贴。
“是啊,是啊。”旺德表现出通情达理的样子连连点头,然后端出自己的主意:“雯雯是你最喜欢的孩子,也是我最喜欢的孩子,我们都应该对她负责。所以这事我很慎重,刚才我想了好久,我觉得现在最要紧的就是要知道那个华二公子的人品到底怎么样。”
“你怎么知道他人品?我们以前跟他家从没来往。”兰香疑惑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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