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国上卿:晋国诸卿家族史(下)》
第20节作者:
虎公
在郑国都城有一个场所:乡校。郑国的乡校既是教育场所,又是国人会集、发表言论的场所。子产的改革新招迭出,乡校里自然也就越加热闹,大家纷纷议论新任执政官的新政,既然是自由言论,声音也就未必都那么悦耳,怕是责骂声倒要更高一些了。以至于一贯贤明的大夫然明也向子产提议:要不把乡校封了算了。子产不以为然:“为什么要封?人们早晚无事时在那里集会休闲,议论政令的好坏。他们认为好的,我就去实行;他们认为不好,我就去改善。这样看来,国人的言论是我的老师啊,为什么要封掉呢?我只听说过可以用忠善来消弭怨气,从没听说过可以用发威来堵塞怨恨的。高压当然可以快速堵塞怨言,但这就象防水一样,河流一旦决大口,受灾者一定很多,到那时候我们就没办法挽救了。所以还不如平时开个小口子,因势利导。所以,对于国人的言论,最好还是经常听听,用来补救我的过失。”一番话说得然明心服口服:您真是做大事的材料!
子产的话,精辟论述了言论自由的双重价值:言论自由的实体价值在于监督政治,促使国家政治不断地弃恶向善;言论自由的程序价值在于,言论发表的过程本身就让民众体会到一种表达的满足,即使言论内容未被采纳,作为庶民的发表人也可以通过表达行为获得一种满足感与幸福感。孔子在听说了此事后评价道:“人谓子产不仁,吾不信也!”其实孔子也未必真正弄懂了子产的话,因为他在《论语》》就说:“天下有道,则庶民不议”,子产的庶民在议,那么子产也无道咯?其实,2500多年来,真正能够懂得子产的权力者真的是太少了。
4人才济济
唐太宗要简拔人才,一位谄媚的大臣奏:现在已经没有人才了。太宗说:现在没有人才,难道你要我向古代去借不成?任何朝代都不缺人才,关键在于在上者能否发现和任用。太宗的话真的是至理名言。子产执政,不但选拔能人,并能用人所长。郑国的朝堂也顿时显得人才济济起来。
冯简子能断大事;子大叔形容秀美而文采斐然;公孙挥(行人子羽)善于预测四方诸侯的活动,同时对于各国大臣的族姓、班位、贵贱、才具都了然于胸,同时还擅长外交辞令;裨谌主意多,但这个家伙有个怪毛病:在安静的野外思考,他总是料事如神,一旦身处繁华的都市,大脑就运转不灵了。
所以,每碰上天下大事,子产总是首先请公孙挥判断诸侯各国会如何行动,并请他预先准备好多套应答的辞令;而后,与裨谌一起驾车到郊外去,让他考虑自己的计划是否可行;接着,把计划告诉冯简子,请他作出决断;一切都准备就绪了,把任务交给子大叔去具体执行。如此这般,郑国的事情很少有做不好的了。
孔子在《论语》中也留下了类似的记载:“为命,裨谌草创之,世叔讨论之,行人子羽修饰之,东里子产润色之。”
日期:2007-05-28 09:41:45
四、吴札出访
公元前544年夏秋季节,中原各国迎来一位尊贵的来访者:五国的公子季札。这次季札出访中原,由头是为新君即位而通报各国;政治意义则在于加强与中原诸侯的联系,毕竟自前年晋楚弭兵之后,楚国得以腾出手来专门对付吴国,压力渐渐沉重。但这次各国君臣以及史家深深记住的,则是这位吴国公子的翩翩风采、渊博学识和惊人智慧。吴国与中原上国交通只有短短40年左右,已经培养出一位让中原君子们都叹服不已的南国妙才了。
季札这次出访了鲁、齐、郑、卫、晋五国,到处尽是一片赞美之声。各国贤人,如鲁国的叔孙豹,齐国的晏婴、郑国的子产,卫国的蘧瑗、史狗、史鳅,公子荆、公叔发、公子朝,等等,都与季札相交甚欢。在晋国,季札十分青睐赵武、韩起、魏舒三人,并预言:“晋国最终恐怕要落到这三家手里了。”并与叔向成为好朋友,临行前忠告:“您要努力啊,现在的晋国,国君骄奢而能人众多,大夫家族又都很富有,国政将落到家族手里。您为人梗直,一定要想到怎样才能免于灾祸。”
日期:2007-05-28 09:42:51
五、谋救宋灾
(一)火灾与悲剧
前543年5月5日(甲午),宋国都城发生特大火灾。
这场火灾不仅使宋国蒙受了巨大的物质损失,还制造出一起令人唏嘘不已的人间悲剧。
春秋时期,中国的贵族已经很成熟了。最有贵族气质的当属鲁国和宋国。鲁国是周公之后,而周礼就是他老人家创制的。宋国是商朝的后裔,他们的贵族血统比周朝要长得多,贵族气质更加浓厚。当时就有一种说法:要观礼,到鲁宋(鲁宋于是乎观礼)。那么,把鲁国和宋国的贵族气质加起来,会是个什么效果呢?
这一回还真有这么个鲁国公主嫁到宋国来,做了宋公共的夫人,人民叫她叫宋共姬,或者宋伯姬。失火当日,火势不可阻遏,悍然烧到了宫内。大家都忙着望外跑,只有伯姬在屋里不肯出来。原来,根据伯姬受到的贵族教育,在没有仆人侍奉的情况下,贵族妇女是绝对不能走出门的,她只能在房间等着仆人来救自己——于是她被烧死了。这个故事没有宋襄公“不禽二毛,半渡不击”的“义战”典故有名,但是显然难度更大了。
这件事在当时引起人们的普遍关注,人们议论纷纷,连道统的儒家经典都觉得没必要这样守礼,要变通。《左传》引用“君子”的话来评价:宋共姬守的是闺女的礼,而不是妇人的礼。黄花闺女一定要等人来救,妇女是可以便宜行事的啊女而不妇。女待人,妇义也。)
对于此事,网友迦尔纳兄的评点尤为精到,特引用于下:
给虎公补充一下,伯姬当时等待的不是一般的仆人,她等待的应该是自己的保姆。那时的保姆主要职责倒不在于照顾贵族妇女的饮食起居,那是较下等的女仆做的。保姆是较高级的女仆,一般由年长的妇女担任,教导和提醒贵族妇女遵守礼仪,保姆的一个重要功能就是陪伴贵族妇女,因为有人跟在身边要搞偷情之类的事就不太方便了,所以贵族妇女撇下保姆独自行动难免被认为是违礼的行为。保姆有点类似于清代的嬷嬷和国外贵族妇女的高级女仆和女官。
伯姬的死是个悲剧。而左传中“ 君子”的评论实际上是很虚伪的,因为“ 君子”也发现这个事件很惨,害怕人们因为同情伯姬而怀疑妇礼,于是大谈什么已婚和未婚的区别,实际上仔细一想就会发现其中的荒谬之处:假设伯姬是个未婚少女,那她大概就该等死了。所以在这里“ 君子”的评论表面上看是同情伯姬,认为她持礼太过,实际上维护妇礼的一种辩解行为。这里的所谓“ 君子”的评论还不如孟子。淳于髠问孟子:既然男女授受不亲,那么嫂子落水了小叔子要不要救呢。孟子说要救,因为“嫂溺不援,是豺狼也。”孟子的思想已经进一大步了,礼有经,亦有权,如果遇到人命关天的大事就要反经行权。孟子的思想比较刚猛,但在注重人性上是有进步的。但孟子这句评论也有不足之处,就是他对伦理道德的阐述没有逻辑支持,只是直观的下断言嫂子快淹死了还不救就如同豺狼,表面上看符合人们普遍接受的观念,但实际上道理还是没讲清,在讲礼的时候引进经和权的概念还是不行,因为什么时候守经,什么时候行权还是没依据。其实各种伦理道德之间也应有优先次序,尊重生命是最高伦理,其他的伦理都要为这一最高伦理让步。如果只讲礼的权和经,就会陷入各执一词的陷阱。所以虽然孟子说过那样的话,还是免不了后来出现许多因为男女授受不亲而自残身体的人间惨剧。当然,比起左传中“ 君子”的评论,孟子的话又好很多了。左传中以“ 君子”的身份加的评论很多,表面上很有道理,其实有很多都是非常势利和冷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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