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宝盒》
第19节

作者: 涛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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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期:2014-01-26 19:11:03
  我们都没有再说话,各自颓然的走着  ,我一度入幻,原以为找到的风华地,转眼又是硝烟四起,满目疮痍。我苦笑的揉了揉泛红的眼睛,脑子里又浮现出家人的身影。期货就是赌博,它会给你浓浓的希望,也能让你深深的绝望。
  我们漫无目的的走着,身边不时有人经过。他们总是肆意欢笑,没有人看到我们的苦恼。正午的阳光把我们的影子照的很短,却让我们的思绪变的冗长。有时候你希望争吵,却环顾周遭全是静谧。有时候你渴望安静,却发现原来这个世界是那么聒噪。我们不知道走向哪里,但我们的心情越来越沉重。
  最终我们在这个城市开发区的一条小河边停下,成堆的工业垃圾倒在河里,就像成堆的负面情绪嵌在我们的心里。我们望着河面的水华,坐在堤岸边上无声的哭泣。污浊腥臭的空气,渐渐缩短我们和阴暗的距离。
  林总递出一根烟,打破了沉默。他慢慢道出一段他从未说出的幸酸。

  九九年,澳门回归,举国庆贺的时刻。因为他对期货的沉迷,重度哮喘的父亲气急攻心,一口脓痰堵在气管里,最终没有喘过气。父亲的死亡让他醒悟,他跪在妻儿面前,立重誓为余生救赎。此后他一直默默耕耘,一心平淡。直到多年以后,一个学生和一种全新营销模式让他重新燃起希望。于是他将这些年来的所有累积全部投入。他破釜沉舟,没有退路。他希望能用成功来化解他心中的痛苦。但或许是太急功近利,公司又陷入资金的短缺。公司的第二次筹资他确实没有钱。于是他背着老婆家人把自己现住的套房和祖上的老宅子全部抵押给市里一家典当,借出近百万高利贷。一个季度过去了,本来公司分红可以让他缓解高额的债务压力,却因为心中的欲望再一次变的那么遥远。一个梦未圆,另一个梦又灭。现在他连利息都付不起,过了还款期限,或许他的家庭将流离失所,两次的失败让他无法承受。他不能解脱他对家人的亏欠,他想起他那年迈又哮喘的老父亲,他想起那个和他日夜共枕的女人。各种真实的和虚幻的压力让他感到接下来的人生毫无色彩。赌徒心理让他注定一生都是亏欠。

  林总的故事让我震撼之余还有深深的共鸣。我一直假装向往恬淡宁怡。从来无视内心的桀骜不羁。我的欺骗太真实,以至于连自己都相信。我就是一批狂躁的野马,幻想着慵懒的环抱蓝天白云,脚下却止不住的无方向奔跑。又似乎是瀑布流水,明知前方是落差无尽的悬崖,却幻想是美丽的大海,停不下来。我们总是不停的在自己的幻想里摔的粉身碎骨。
  我也是为了公司的梦想,放弃了其他的追逐。我也是为了筹资,经历了种种痛苦。我也是因为渴望成功,才在投机的道路上义无反顾。我从最初的炙热和憧憬到现在的沉沦和欺骗,仅仅一念之差却隔的那么遥远。或许是宿命,我们不能改变自己,那么我们更不可能逃离。
  林总的困境不能解,我的谎言不能圆。我的眼望着无尽远方,炎热的酷暑让我感到透骨冰凉。
  我重重的吸了口烟,刺鼻的空气呛的我剧烈的咳嗽,我对林总说了一句话。然后我的泪水横流。我说,和老方谈谈,要不,把公司卖了吧。
  老方找到我们的时候已是接近傍晚。他看着我们通红的眼圈,好像明白了什么。他自顾点上烟,走到我们面前慢慢坐下,一句话也不说。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之后,我讲述了我和林总这几天的所为,我说出我想卖掉公司,老方轻问,还赌?我说,没有退路。然后我们都哭了。
  晚上我们又去了那个常去的酒吧,高晓松不在,跳动的烛火让原本压抑的空气变的更加稀薄。我们每人都唱了歌,我记得特别清楚,老方是“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的是“无地自容”,林总唱了两首,“我很快乐”和“一无所有”。

  日期:2014-01-27 23:17:19
  我们几乎没有刻意寻找,许多公司都看中我们的平台资源和创意。在林总和老方的多次约谈后,最终把公司转给一个很有实力的湛江人。对方出了三百四十万买断我们一百多家超市的合作和所有的库存,他没要我们的广本,但提出一个要求,老方继续留下。
  签约的那天我们都没有说太多的话。我不断的想起许多的不愿想起,或许他们也在不断回忆着许多的不愿回忆。交接礼宴上我们又一次喝高了,老方大着舌头抱着我们,一个劲的哭着说,永远是兄弟。
  那天,也恰好是大四的新学期开始。
  大四的学期开初,我安安静静的回学校呆了几天,同学们对我的出现都表示出惊奇,在很多人心中,他们都忘记了其实我还是个学生。
  在学校的最后一年我经常和系主任喝酒,而且总是刻意的将松下手机和雅阁钥匙随意的扔在桌面,我厚着脸皮和学校里的朋友讲述我现在公司的盛景,尽管我很清楚自己已经什么都没有,但骄傲的虚荣还是让我把自己传的神乎其神。我总是在漆黑的夜里躺在草坪寂寞的抽烟,脑子里她的身影总是挥之不去。我总是在同学朋友的嬉闹中狂笑,再在无人的转角拭去溢出的泪水。这座城市确实给过我荣耀,但最后我只是留下了虚影。两个月后,我和多数学生一样修满了学分。和每个四年制本科一样,我们提前完成了毕业典礼,毕业照的我手握毕业证书和同学好友将学士帽抛的老高。毕业聚餐我和同学一起醉的忘记是非,我拉着每一个女同学的手倾述着不舍,尽管我根本不能分辨到底谁是谁。

  接下来是各种缠绵,接下来是各种告别,再接下来,有人南下,有人北上。更多人回家。而我则关了手机,孤身开车上了高速,往我家相反的方向疾奔,没有目的。大学四年,深深梦了一场。虚伪的灵魂,脆弱的自尊,贪婪的欲望,让我将自己的前途和心中的她,狠狠践踏,深深埋葬。我希望寻得一处静谧,为我罪恶的心救赎。
  我的故事或许很多朋友会觉得越听越糊涂,那好,现在我在慢慢说清楚,卖掉公司之后的两个多月,我除了在学校喝酒吹牛,还干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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