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恋是个屁,你就放了吧》
第2节

作者: 忘了原来的I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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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实际情况是一个也给不了了。挂在车头上的黄书包,像被黄黄的浆糊糊了——所有的鸡蛋,全都碎了。
  如果那时那景的那少年是你,请问你会不会想哭?
  燕燕,你个瓜女子,你就不知道将鸡蛋煮熟啊?

  半天不见我再进屋,房东大概等的不耐烦了,“把钥匙给娃拿出去,把房子给指一下。”应该是倪东武在指派他那个家人。
  走出来一个和我年龄相仿的女孩,应该比较好看吧,县城的女娃肯定比山里娃好看。但我哪有心思去踅摸她好看还是难看。燕燕,鸡蛋,鸡蛋,燕燕。我满脑子就只有这两个词。
  走出来的女娃大概从来没见过我这样的侃头子,看到被鸡蛋浆了的书包更是皱起了眉。按理说我应该对她的皱眉回报以横眉冷对,但我却很没出息地想到一句诗——美人卷珠帘,深坐蹙蛾眉。
  蹙蛾眉的女娃硬硬地伸着胳膊,头却是偏向另一个方向。“给!”她细细长长的食指上吊着一个铁环穿着的钥匙,荡来荡去像刚挂到树上头重脚轻的吊死鬼,我们村的王寡妇将自己挂到树上时就是这个式子。
  她的不屑终于激起了我的孤傲,我一把从她的手指上拽下钥匙,顺便还看到了她白嫩嫩脆生生的胳膊上生着的淡淡绒毛,“小心爷那一天拔光你胳膊上的毛。”当然,这话是在心里说的。

  “喂,你有没有礼貌?把人家手拽疼了。”她怜惜着自己白嫩的小手。末了又低声嘟囔了一句,“真是山里来的!”
  是我没礼貌还是你没礼貌?我是山里来的没错,你祖宗难道不是山里来的?全中国的人都还是五十万年前我们那山里的猿人的后代呢!
  “哪间房?”我冷冷问。其实我的心里比问出的话更冷。那种冷,冷不了别人,也就冻得自己颤抖而已,而且还只能是卑微地悄悄地颤抖。所以我急需要躲进一个隐秘的空间,释放心里的冷气,也释放身上的颤抖。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我终于看到了我爹以每月十五元租来的“楼房”。

  楼房万岁,但没有一间属于我,属于我的是通向楼房的那个楼梯间。
  日期:2014-10-09 14:33:38
  第一章 (4)
  房东大人,倪东武先生,您可真会挣钱啊。这放杂货的楼梯间,您也能租出一月十五元钱,够您买一条窄版猴了。
  家严大人,林语伦先生,您可真会省钱啊。您给您儿子租的这房子,是让您儿子上学堂呢还是住牢房呢?
  十四岁的少年林阳满心失望,像扔麻袋一样把自己扔向那张光板床。
  咕咚一声——床塌了。

  你这破床比我颤抖的还剧烈啊。
  用几块砖头支起的一扇旧门板,便是所谓的床,哪能承受了那悲天悯人的一扔。
  摔疼了好,因为身痛会让人忘了心痛。我原本打算躺在床上长长地悲伤一场的,可以悲伤的东西太多了,背井离乡需要悲伤,孤独落寞需要悲伤,心痕累累需要悲伤,少年却识愁滋味需要悲伤,被我打跛了腿仍送出我好远的黄狗需要悲伤,打碎了的燕燕的鸡蛋需要悲伤……但当我从地上爬起,看着在砖头上磕破的膝盖流出的血,我咬咬牙,对自己说,林阳,站起来,让侃头子的悲伤见鬼子去吧。

  现在,请让我平静的介绍我将居住多年的蜗居。
  从北边的门洞到南边的楼梯根大概有五米,从东边的墙根到西边的墙根不超过一米五,我一个人住,人均净使用面积七八平米。七八平米,足可以供一个青春期的少年独乐乐很多事。哪些事?你懂的!
  一进门的西墙还高高地开了一个小窗,我在窗下用砖头和水泥板支起一个小桌,那将是我的书桌兼饭桌,同时具备炊事台的功能。
  再往里便是床了,我尽可能地用有限的砖头将门板架的结实些。因为天花板是楼梯的斜坡,所以床尾巴那端的高度空间便很有限了。没关系,我只需要在躺下时那里能放下一双脚,而不是要在那里玩倒栽葱竖起一双脚。
  对重新收拾过的八平米空间,我很满意。下来,需要赶紧收拾被鸡蛋酱了的书包。

  书包里糊满了蛋清蛋黄的混合物,清的像鼻涕,黄的像稀屎——我为什么常常将吃的想象成拉的?找来一个碗,将尚有些囫囵模样的鸡蛋全拨在碗里,剩下的,叹息一声,就在院子下的水龙头洗刷刷吧。
  当蛋汁和水流一起躺下,我的眼前突然出现了燕燕的脸,而且无比清晰,除了长着小痘痘,除了有些红不够白,好像也不比房东家的那个蹙蛾眉难看。
  我呸了自己一口——为什么要拿燕燕和蹙蛾眉比?燕燕羞红的小脸给我送来了鸡蛋,蹙蛾眉煞白着冷脸向我晃荡着钥匙。
  我怎么能这样糟蹋燕燕送来的鸡蛋呢?想到这,我急忙取来小铁锅——灶具之前我爹租房的时候已经置办好了,将剩余的蛋汁以及冲洗书包的水尽收锅中。鸡蛋水再搭配些别的东西,将是我今天的午饭晚饭二合一。
  房东的屋子里传来欢乐的声音,数蹙蛾眉的声音最响亮也最刺耳,一会嗲着声喊“奶奶吹蜡烛了”,一会又惊乍着叫“奶奶还没许愿呢”,最后便听见她腻腻地说“奶奶切蛋糕啦。”

  你们吃蛋糕,我也有蛋糕,我正自制的蛋糕,蛋产秦岭高山,糕源滋河流水,除了自来水里有人尿,绝对纯天然无污染,保证吃死不赔命。
  我在院子里的煤炉上刚加工好鸡蛋水加面粉和土豆的自制蛋糕时,房东老太太的寿宴也告谢幕,伴随着桌椅挪动的声音和告别的寒暄声,一群人走到了院子,蹙蛾眉搀着寿星老太太的胳膊,像是说道别的话。难道她不是房东家的女子?
  我想避进楼梯间已经来不及了,蹙蛾眉对我饭碗里看不出形状的东西似乎很感兴趣,“嘿,山里娃,你吃的啥?”
  我转过头,没有理她。
  “呵呵,刚才对不起啊!”
  对不起?请你不要向我说对不起,山里的侃头子娃自卑脆弱的心消受不了你城里娃的对不起。我更加转身埋头,我害怕不争气的眼泪掉进碗。
  “把咱那菜给娃端些吃么。”我本来想生硬地说“谢谢,不需要。”但我发现说话的是寿星老太太,忍了。
  蹙蛾眉跑进屋,一会便端出了一盘菜,里面有红汪汪的肉。这么汪的肉,我们山里一年也就吃那么一回。

  房东倪东武好像在向亲戚说和我有关的事,但我的耳朵里什么也听不见。
  蹙蛾眉端着盘子的手还举在我面前,“就着吃吧,没动筷子的。”她这次是用两只手端着的。
  院子里没法再呆了,我从蹙蛾眉手里接过盘子转身进了楼梯间。从始至终,没有抬头。
  半夜,我悄悄爬起来,我本来是准备趁夜深人静将那一盘菜倒进茅坑,可是还没有端起盘子,肚子便不争气地咕咕叫。于是,精神所要求倒进茅坑的那盘菜,终在肉体的要求下倒进了肚子,直倒得嘴角流油,眼角流泪。
  日期:2014-10-10 11:09:51
  蹙蛾眉叫倪若晴,是房东倪东武的侄女。不过她爸她妈都是吃商品粮的,他们家并不住在东关村,而是县城里真正意义的楼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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