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刀，你喝红的还是白的。王菲问，气息直往刀六鼻口间涌动。

　　刀六喘不过气：姐，你先松开我手好不，男女授受不亲的。
　　大家都笑翻，包括那仨女孩儿，只是多些羡慕，多些酸，和不屑。
　　晚上出来，王菲姐送他们好远好远。
　　雪停几天了，四下都还积着很厚的雪，夜，有如晨前的灰白。高的，是青松挺且直、不为雪折腰的高楼；矮的，弯弯绕绕、迂回情深，寄居屋檐下的小楼、四合院们，矮是矮些，背着风尘漫漫的雪，很厚重。
　　前面，是他们走余下的嚓嚓的踩雪声，很呻吟、很缠绵。刀六和菲姐脚也有，滑稽、调皮，不时间着菲姐的娇笑，让前面的女孩不停的回头笑。
　　菲姐倒没怎么和刀六说话了，一晚上说得太多，她只自顾体会着和雪交流，滑，陷、挣扎、踹。她喝了不少酒，陪刀六，也陪大家，更多是她自己，她高兴，说不出为什么的高兴。
　　临别，她再来抱刀六，这次刀六先抱了她，真的抡了一圈，又抡了一圈，再抡到半圈，两人都摔了，各自趴雪里傻笑了会儿。
　　小刀，难怪当年，咱妈差点跟你爸私奔。菲姐说，在笑的间歇，很小声。
　　刀六心里一跳，没说话，下辈不管上辈的事。
　　哪天你看破红尘，要出家，姐也跟你私奔。王菲又说，完了，是一跟斗哈哈的笑声：有空过来玩儿，小刀。
　　姐，回见。刀六说。
　　脸拉过刀六：我姐不会是看上你小子了吧。
　　据我所知，今晚上至少有两个女孩儿看上你了。也不是看上你，看上你姐的房和你爸妈的背景了。刀六说，一个绊，脸就摔了个驴打滚。
　　操，看我不拍死你。脸破口大骂，挣扎半天，也没爬起来。
　　真的假的，谁啊，我怎么没看出来。
　　脸问刀六。
　　日期：2013-02-07 22:38:13

　　芳去云那儿睡。
　　云走着走着，就和老瞟走了前面。小芳来看云，云就拉着小芳一块去。小芳不去，说我都不认识你什么狐朋狗友，我去算什么。
　　云说，第一，你认识；第二，不是我的狐朋狗友；第三，他们是你表哥的朋友，你表哥，肯定不会有什么狐朋狗友。回头告诉你表哥，看他不挠死你。
　　小芳在复读高三，还那没心没肺的样：云，表哥不挠人，表哥只不理人，生气的时候。再说，我表哥挠我，你还不酸死啊！
　　云就去挠小芳，不芳就跑，象个小皮球一样，一蹦好远，让云惭愧不已。
　　到了才知道，老瞟所谓的单位，不过是挂了个名，以铁路家属的名义成了铁路货场一名正式的附属装卸工。
　　小芳不认生：看你这西装革履，怎么也看不出你装什么卸什么的样子，你是货场的包工头吧。
　　老瞟让整蒙了，就嘿嘿很憨厚的笑：点菜点菜，云妹子，想吃什么随便点，今天算我的。
　　莫三说：别别，瞟哥，说好的，我请，你不能占我这便宜。你要请，明天，反正我明天也不走。
　　小芳说：好好，明天我也不走，吃了再走。
　　大家就笑。
　　小芳说：笑什么，笑我贪吃还是笑我胖？我胖吗，我刀刀哥以前比我还胖。
　　莫三正奇怪，刀六什么时候胖过，小风接话了：假话，芳姐一开口就假话。我和刀刀哥一起长大的，我就没见他胖过。
　　小芳眼一竖：你和他长大？他满街跑的时候，你还在你妈肚子里跑马拉松呢。
　　这话大家笑得不轻，小风没辙，给小芳挟了菜：芳姐，吃菜，吃菜。
　　小芳不依：我不吃瘦肉，我要吃肥的，肥的才过瘾，我喜欢肉吃到嘴里，一口咬下去，有油滋滋往外冒那种感觉。

　　几个人面面相觑，差点没喷了。
　　男人们要了酒。要云和小芳，还有蓉蓉也要，都不要，说酒太烈，一口下去，从嗓子眼一直烫到肚脐眼——听这话，就知道是谁说的了，大家高兴得不行。
　　云在，大家都看云脸色的，就不再劝。
　　老板是个中年女人，认识老瞟，听了就过来：小瞟，我们这儿有冰糖泡的酒，很好下口的，要不给几个妹儿打点过来？

　　几个男人都去看云。
　　小芳说：打点打点，一个来一点，喝了暖和些。
　　云还是笑，没反对。
　　云先端了杯，迎了莫三：莫同学，刀刀说那天把你喝得实在太狠，我代他，敬你一口，谢谢你去看他。

　　莫三不迭的起了身，奇怪：你怎么知道我们喝酒——哦哦哦，谢谢云同学，嘿嘿，其实你不知道，刀刀也醉得够呛，醉了尽说胡话——不说了不说了，这一口，我得干了，能得嫂子——不，姐，云姐敬酒一杯，夫妇何求啊！
　　蓉蓉不是第一次和他们闹酒了，抓了颗花生米就给莫三扔了过去：拜托，是夫复何求好不好，还夫妇都出来了，小心瞟哥一脚把你踹桌下去。
　　莫三莫名的看了看蓉蓉，又看了看老瞟，和老瞟的脚，说：是啊，是夫妇何求嘛，不要动不动拿瞟哥的臭脚吓唬人。
　　小风说：瞟哥，踢他娃一脚，他占云姐便宜。
　　莫三这下慌了神，先端起酒躲一边远远的：君子动手不动口君子动手不动口——啊呸，君子动手不动脚——我的妈，越说越乱，是嘛，是夫妇何求嘛，你们这些没文化的人，不要乱诬陷好人，我怎么敢占云的便宜，她是我嫂子——啊呸，她是我姐，亲姐！小芳说小芳说，小芳读的书多，是不是夫妇何求。

　　大冬的天，进门前都很厚，屋里热，大家都脱了外衣，小芳穿的自己织的厚毛衣，很厚的毛衣，看得出，小芳笑得毛衣下的肉都在抖。
　　江湖都在传说，蓉蓉是老瞟的妞，小城太小，城南放个屁，城北都闻得到，这传说，基本就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老瞟不说话，蓉蓉不承认，大家就不好真问。蓉蓉家是有点条件的人，蓉蓉承认了，就是给自己套上一鞍；蓉蓉要说没这事，蓉蓉怕老瞟，老瞟自己说他早不玩社会了，但老瞟的社会依然存在着，不以老瞟的意志为转移。
　　有趣的是，蓉蓉就坐老瞟旁边，没人安排，她主动就坐的。老瞟喝着酒，喜欢把另一只手找地方搭着。先还搭蓉蓉椅子的靠背上，稀里糊涂的，就搭在蓉蓉的肩上。

　　换个人，换一个主动对象与被动对象，可能早就成了笑柄。这儿不，他俩当事人跟没事人似的，该吃吃该喝喝，全不当回事，大家就不好说什么，也不好拿这事开玩笑，全当没看见。
　　问题在于，云看见了。
　　云看见了，就不能当没看见。
　　云和蓉蓉在卫生间，就问她：小蓉儿，你是不是真和李哥在耍朋友。

　　蓉蓉说没。
　　没？他手都放你肩上了还没？耍就耍，我高兴呢，我只是想听你说真话。
　　换个人，你坐他旁边，他喝了酒，手放你肩上，你会给他甩了吗？蓉蓉问，蓉蓉很严肃，严肃得有点怪。
　　云不好说话，李哥再醉，手也不会放到她肩上来。蓉说得也有道理，他要真放她肩上，她也不会在意，放就放呗，相当于放了一肩包。但是，但是李哥怎么可能放我肩上呢，他放的明明是蓉蓉的肩上！云发现自己思维让什么给套住，有点放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