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晓红已泣不成声,大张着口极力压抑着声音在抽泣,凡凡一边给她递纸巾,一边自己的眼圈也红了,大颗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林楠清楚崔晓红为何如此伤心:她来自古城开封,家境一般,父母离异，早已作好打工挣钱的准备,现在听到这个消息无疑晴空霹雳,将来的学费可怎么办呢?
　　这时，校长格拉起身神色凝重地讲了一通，经过顾女士翻译，大意为：德国所有的语言学校都是不允许打工的，所以在1年的语言培训期间不许打工，毫无商量余地。职业培训期间，大家每天要学习8个小时以上，有品学兼优愿意在课余时间打工者，请找我，可以在本校内安排岗位。说完，他还用手在胸脯上“膨”地拍了一下。紧接着，法律顾问史泰凡一通发言：虽然职业培训不能直接升入大学，但是，我们这个培训项目是经拜仁州教育部门特批，得到慕尼黑市工商管理协会的大力支持，使得大家拿到“反签证”——慕尼黑市外管局出具的说明函。从大家德语水平很差，但在德国驻中国大使馆100%签证率上就能看出：各部门对我们一路绿灯。所以，我可以负责任地讲：通过职业培训考试的同学完全可以升入技术应用大学，为此语言学校将与大家签订正式合同，承担由此带来的一切法律后果。

　　日期：2013-11-25 13:47:00
　　顾女士翻完长长的两段话，例行公事地问：“看大家还有没有什么问题？”这一帮刚出校门的小孩还能说些什么？大概只能又打电话通报父母，唯一能自己当家作主的林楠什么也不想说，对于德国，来了就是目的。
　　最后，何主任用缓和的语气，语重心长地补充：“现在国内外语需求量很大，我的公司想在郑州找一位能讲德语的女秘书，就一直找不来。所以同学们当前最重要的事情是把德语学好，每天至少要保证10个钟头……”大概他也受到校长格拉的感染，忽然手握拳状在餐桌上擂了一下，提高声调说：“两年半以后，谁的德语学好了，我可以高薪聘请你嘛！”那杯一口未喝的凉咖啡，由杯子中心荡起一圈圈的波纹，向杯壁四周漾去……

　　大家三三两两的散去，林楠独自来到旅馆外微凉的街道上散步。失去夏日炙烈的阳光象一杯温开水，懒懒地洒在街道及路旁的树木上，偶尔有枯黄的树叶猛的挣脱树枝似的飘然而下，用尽全力在地上舞蹈几下，就一动不动静静地躺在那里了……
　　说实话，他也是充分作好打工准备的，可以说：目前拥有的自报金就是可以筹到的全部，还包括借来的三分之一。目前的形势：一年语言学习可以毫无疑问得到保障，但是接下去怎么办？国内没有继续提供资金支持的可能，德国又不允许打工。脑子一转，他又想起国企工作时常说得一句老话：只要精神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难道想到若干年后都会灰飞湮灭就失去继续生活的勇气吗？慢慢地脚踢着路旁的落叶，他忽然又来了精神，转回旅馆。

　　上到4楼，林楠发现凡凡房间斜对面的屋子刚刚打扫完毕，空无一人，他也没多想什么，就上前把门虚掩起来。
　　吃过晚饭，林楠再次路过，用手一推，门竟然还是开的。他心里乐了，看来清洁工真的疏忽了，自己倒拣了个大便宜：虽然只是一个独立的小空间。

　　来到凡凡房间，见她刚洗过澡，身穿浅绿色睡衣、睡裤，头上包了一块大毛巾，正与同屋的崔晓红、董霞随意聊天。林楠与他们随意寒暄几句，就暗自与凡凡使了个眼色。走出门来，凡凡还在说：“还去楼梯拐角坐吗？我可是穿得少了点。”林楠没有回答，把她领进斜对面的空房，轻轻把门关上，“啪”地把灯打亮，然后面带微笑，舞台上表演的魔术师一般作出一个有请的手势。“哇塞！你是怎么把门打开的？”凡凡同样掩饰不住小小的惊喜。她在屋内欣喜地转了两个大圈说：“从小上学就离家近，多少年没住过宿舍，这几天把人憋死了，什么时候才能自己住这么一间房。”

　　絮絮叨叨地唠了半天，她忽然仰头望着林楠认真的说：“后两年的学费、生活费准备好了吗？”林楠没有回视他，只是摸棱两可地回答：“恩……”“这些天，看得出你是特稳当的人，”凡凡自言自语地说：“这么多人里面，就你还成熟些，象张生他们简直就是一群生瓜蛋儿。”“何以见得，我就与他们不一样？”林楠也有一搭无一搭地应答着，就这样，晚间静谧的时光悄悄的逝去，俩人没有看表也没有离去的意思，林楠已经在想：难道还要在这里住一晚吗？

　　日期：2013-11-26 08:04:09
　　整栋大楼彻底安静下来，走廊里已许久没有过往的脚步声。凡凡说：“我累了。”把被子靠在床头，自己顺势斜靠在上面。“你过来坐嘛！”她望着林楠，手拍拍床沿，示意他坐到身旁。林楠没有回答，他象忽然被仙人的“定身术”点中穴位一般，大脑高速运转，但身体不能动，嘴也不能说。作为有一定社会经验的成年人，他懂得这一举动意味着什么。虽然自从到德国与凡凡接触以来，他一直在半推半就的被动接受，但他同时更清楚地感觉到：甜蜜的背后总有隐隐的不安。特别是自己的明年还是未知数的情况下，哪里有资格去谈情说爱，哪怕她是一个让任何男人都有可能心动的漂亮姑娘。

　　“来嘛！”凡凡仰着脸，一双大眼直勾勾地望着林楠，瞳人中反射出屋顶吊灯的两个亮晶晶的灯影。
　　林楠忽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没有走向床边，却双手撑住桌子，演讲一般侧对着凡凡，稳了稳情绪，语调缓慢地说：“国企上班时，我刚从基层调入机关，领导找我谈话说，群众眼睛是雪亮的，任何人的一举一动都会被大家看得清清楚楚。”她见凡凡露出疑惑的神情，接着又说：“坐下去容易，站起来就难了……机关的人手中多少有点权力，总会被诱惑，包括美色，说实话，我还是经得起考验的。”

　　“你说什么呢？我又不是你单位的一线职工，又不找你往后勤调工作，”凡凡佯装恼怒，杏眼圆睁，直逼林楠。“不是……不是这个意思。”林楠赶紧摆手否认。“那你过来，坐我旁边。”凡凡仍然不依不饶。

　　“我给你说，凡凡，你有没有想清楚？”林楠喃喃地说：“左下就起不来了，这里……啥都没有”
　　凡凡楞了一下，不相信地说：“我只是让你过来坐，又不是要你怎么样。”
　　林楠暗自告戒自己：冷静。他仍站在原地。
　　日期：2013-11-26 13:56:22
　　俩人正在僵持中,门口忽然传来磁卡开门声,林楠一步跨过去,卡住门把手,一手示意凡凡赶快起来,整理衣服,恢复床铺.然后镇定一下床铺,主动打开房门,门口站着位德国高个青年和位姑娘.
　　“Hallo!”林楠主动招呼,很显然,林楠与凡凡的出现给对方一个惊喜.林楠现炒现卖用刚刚学会的德语边说:晚上好!边与凡凡走出门来,见对方有些疑惑的神情,晃了晃手中的钥匙牌,指了指斜对面自己的房间,蹦出来一个德语单词:邻居.对方终于明白,也说了句晚上好,然后互道再见,那一对青年进屋后轻轻的把门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