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江东流》
第4节

作者: 大江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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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次从瀚江回来,妹妹少兰和弟弟少武都缠着哥哥少文讲瀚江的见闻,哀求爸爸下次带他们去省城见妈妈,爸爸被吵得不耐烦了,就大吼一声:好了,下次,三个人都带去。但是每次到了出发的时候都是让外婆带着少兰和少文出去玩,偷偷地带着少文走了,因为到瀚江有200度公里的路程,妹妹和弟弟太小需要大人照顾,少文已经能够能够生活自理了。
  有一次最年幼的弟弟江少武识破了外婆的计谋,居然追到公社来。江中信和江少文正要上车去县城转车,少武在后面追赶着车辆,江中信连忙命令司机开车,少武离车辆越来越远,最后眼看追赶不上了,站在哪里哭得声嘶力竭,外婆在一旁拍着后背哄着他。
  江少文看着鼻子有点发酸,说道:爸爸,下次我们带弟弟一起去看妈妈吧。江中信看着儿子说道:好啊,不过弟弟去了你就去省城了,行不?江少文想了半天,说道:行,我已经去过省城很多次了,弟弟还没去过呢。江忠信笑了笑,摸了摸少文的头说道:傻小子,弟弟还小,路途颠簸,带着他上路不方便,等他长到你这么大,我们就搬到瀚江来生活,好不好?江少文很高兴,说道:爸爸,真的吗?见识过瀚江的繁华后,他的梦想就是能够在瀚江生活、读书。

  日期:2015-08-09 13:56:07

  江忠信找的人是省委组织部的崔部长,崔部长名叫崔楚杰,时任江北省委组织部干部一处处长,部长助理。崔部长老家是山南县香江镇人,跟江少文的妈妈有点瓜棚亲,所以父亲就求到了他的头上。
  第一次带着少文去省委大院找崔部长的时候,在乡下一向纵横无忌的江忠信也变得小心翼翼起来,跟门卫都客客气气的,说话都轻言细语,说着一口不标准的山南普通话,让江少文在一旁忍俊不禁。父亲轻轻打了一下少文的头,说道:严肃点,这是省委呢。按照父亲的说法,这里的门卫说不定都是处级干部,跟县委书记一个级别呢。
  江忠信就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在省委的大楼里连走路都是侧着走的,唯恐冲撞了来人。在办公室见到崔部长后,面对这位手握全省干部前程的要员,江忠信也有几分拘谨,在简要地说明了来意后,崔部长并没有直接答复,而是用手瞧着桌面思索,一时之间有些冷场。江少文有些不耐,走过去说道:伯伯,你好严肃哦,跟我们班主任一样。
  崔楚杰哈哈一笑道:是吗?我像你们班主任?小朋友上几年级了?
  江忠信在一旁连忙使眼色暗示儿子不要乱说话,不过江少文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崔楚杰是处长也好,部长也罢,在他心中全然没有印象,不知道是什么概念。他回答道:像我们班主任,也戴着个眼镜。伯伯,我上二年级了,我外婆说,人老绷着脸不好,笑一笑,十年少,爱笑的人身体健康,吃嘛嘛香。
  这一下逗得崔世杰开怀大笑,一把抱住江少文,摸着他的头说道:看来你是常常笑乐呵呵了。
  我不敢笑太多了,要忍着。江少文一本正经地说道。

  这是为何?崔世杰奇道。
  因为我还小,再年轻十岁就变成毛毛了。
  哈哈哈,崔世杰笑得前仰后合,连鼻梁上的眼镜都掉下来了,江少文一把抓住,给他戴上。
  崔世杰足足有半分钟才止住笑,说道:老江,你这个小子不错,虎头虎脑的,以后会有出息。

  哪里哪里。听到崔部长夸赞自己的儿子,江忠信嘴上谦虚,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
  从省委大院出来后,走在马路上的林荫道上,江忠信久久没说说话,半天后才叹了一口气,对江少文说道:要好好读书,长大后像崔伯伯一样。江少文认真地点了点头,不过他并不明白父亲为何突出此言。长大后才他才渐渐明白父亲那一刻的感受:崔世杰跟江忠信虽然不是同一届毕业的,但是同一个时代,都是文丨革丨前60年代初的高中毕业生。崔世杰高考考上了瀚江大学,毕业后留在省委工作,而江忠信没有考上大学,去部队入伍两年,退伍后在基层乡政府从事文书工作,数十年后,两人的差距已经是不可以道理计,最关键的一步就是在高考,所以江忠信才会有此感慨。

  日期:2015-08-10 11:22:50
  后来江少文跟着爸爸妈妈提着乡里的土特产到崔世杰家里做过客。崔部长的家也就在省委大院后面,一栋六层小楼的三楼,从阳台上可以看到东湖风景区,波光潋滟,风景如画。崔部长的爱人也是瀚江大学的一位英语老师,文静秀气,是当年崔部长的同学。
  看来崔部长的人生无论是事业还是爱情都是相当完美的,但是上苍总是要给人留点缺陷:崔部长的小女儿崔明秀有小儿麻痹症,走起路来一扭一拐的,这是在文丨革丨中崔部长夫妻双双被下放到五七干校时候,小孩得病疏于照顾留下的后遗症。
  崔部长的大女儿崔明珠已经上初中住校没回家,崔明秀平时因为腿脚不便也很少出去玩耍,这回见了同龄人江少文来了也很是开心。江少文诧异崔明秀有堆积如山的玩具和小人书画报,崔明秀也对大山和乡下的世界很好奇,两人一起聊天玩耍得不亦乐乎。
  崔世杰夫妻在一旁看着,眼中满满地是欣喜。也许是对这个孩子心存愧疚,崔世杰夫妇对崔明秀特别溺爱。当江忠信说起乡下有神医曾经按摩治好了小儿麻痹症的时候,崔世杰虽然已经尝试过无数次,无数次失望,但是还是决定周末带小女儿去大山中找神医看看,万一有效呢?
  当江少文和父母离开时候,崔明秀拖住江少文的衣角哭着不让他走,直到崔部长夫妻跟她保证这个周末就带她到乡下去看大山、森林、野猪还有小哥哥的时候,崔明秀这才破泣为笑。
  当崔明秀来到大山的时候江少文并没有见到她,崔部长的行程很紧,还要回老家去跟父母兄弟聚会,来秋石乡主要目的是为了拜会大山中的神医,给女儿治病,所以只是让江忠信带路,并没有有在秋石乡落脚。
  江忠信的调动最终还是没有成行。他的年龄偏大,崔部长说直接调动到省委组织部有难度,可以先到市委组织部做干事,以后再看机遇。江忠信有些犹豫,再加上组织上任命下来,提拔他去春江区委任管党群的副书记,一个是到大机关中去做干事,给人端茶倒水,从头干起;另一个是在小地方做头,在一亩三分地上要风有风要雨有雨。宁为鸡头,不为牛后,权衡再三,江忠信还是放弃了去市委组织部任干事的机会,到春江区公所上任去了。

  多年之后,回顾往事,这是一个让江忠信追悔莫及的决定之一。决定人生命运的,往往就是关键节点的几次选择,例如高考、工作、婚姻还有换工作。如果江忠信选择去市委组织部工作,有着崔部长的照应,他的前途应该光明得多。
  日期:2015-08-11 20:47:17
  第三章  往事
  除了去拜会领导找门路,江忠信带着儿子来瀚江市的目的就是跟妻子见面。这是江少文最开心的时光,他不高兴跟爸爸去见那些板着脸的叔叔伯伯,而是喜欢跟爸爸妈妈一起去划船游东湖、看动物园里面的老虎、猴子和大灰狼。还有妈妈给他新买的各种小人书、画报,像《小溪流》、《少年科学画报》、《世界之窗》之类的,给年幼的江少文打开了一扇全新的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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