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亡人——记录一个古老神秘的民间行业》
第19节作者:
葱冲冲 “大丫,这是我徒弟。你快别蹲灶头后面了,咱开饭。”缪先生说着,就掀开铁锅上的木头盖子,阵阵饭菜香味顿时飘散开来,勾起我胃里的馋虫。
一听要开饭,傻大丫乐了,嘻嘻哈哈地拍起手来,也不再问我的事情,只蹦蹦跳跳地走到桌前,端正地坐好:“吃饭吃饭,大丫最喜欢吃饭。”缪先生慈爱地摸摸她的头,给我们准备碗筷。
饭毕,缪先生让傻大丫把碗筷洗了,自己则领着我回西厢房,看来是要正式教学了。
我心里隐隐激动起来。
日期:2014-10-25 21:09:00
缪先生突然想到什么,走回去对院子里正在洗碗的傻大丫说今天下午不观了,让来的人明天一早来。傻大丫 “哎”了一声说晓得了。我心想着哇塞,师傅可真够拿大的,从来都只有别人和她约时间,没有她等着谁的道理。
随后缪先生就折了回来,关好门,示意我坐到她旁边的小板凳上,她则挪开平时观亡用的那张香案,墙上的砖头暴露出来,马先生抽出一块,干瘦的手往里一掏,摸出一张泛黄的纸和一本破旧的书。
我没敢说话,只好奇地望着,缪先生移好香案,把纸和书放在案上的宝塔画前,姗姗坐下,她转过身,郑重地问我说:“决定延传我的后业了么,从此观亡看香,了人之愿?。”
我再次仔细考虑下了这个问题,如果真的成为观亡人,或许我不会像过往那样囊中羞涩,需要靠不停打工来维持生活和学业,甚至能让爷爷奶奶的晚年过得好一点。更何况,还有唐四那里……以及十字路口的宿命。
想到这里,我回了一个郑重的点头,说“决定了”。
缪先生没想到我答应得这么快,蓦地一愣,随即露出了微笑:“那就好,我总担心你反悔。”
“既然拜了师傅,那徒弟就没有反悔的道理。”这是我发自内心的话,由于家庭的原因,听多了不切实际的允诺和欺骗,我十分反感说话不算话的人,当然也这样要求自己。
“好,好……”缪先生很明显松了口气,皱纹舒展开来,眼底流露出欣慰,“那随我上二楼,我们做个礼,就算进我师门了。”
说罢,缪先生拿着那纸和书,示意我跟上她走,我们跨上西厢房旁边的楼梯,一前一后往二楼走去。
缪先生家二楼的格局是普通的两室一厅,两室应该分别是她和傻大丫的卧室,而让我吃惊的是那空荡荡的客厅,客厅窗户朝南的窗户遮掩上了闭光的窗帘,北面的墙头前摆放了一张三层的长桌,长桌上分为三个叠层,上面密密麻麻地排布着各式各样的小像,约有一百来个左右,它们如同一个个泥偶般,整齐地站立在长桌上,这些小像前面供着许多瓜果小吃以及一个黄铜香炉,香炉里面燃着一束香,烟雾袅袅升起,散发出古朴的味道。原以为缪先生会在这里停下,却没想到她领着我进了房间。
缪先生边翻箱倒柜边问我说:“今天来月事了没?”
我摇头。
缪先生“哦”了一声,从樟木柜子底部抽出套衣服递给我,说:“那跟我来卫生间。”
我一愣一愣地拿过衣服,瞧着是白色偏黄的麻木,说难听点,还挺像孝布的,但碍于自己之前信誓旦旦的话,也只好跟着缪先生走。
进了卫生间,角落里的浴桶让我眼前一亮,看那手艺倒是像木匠店自己箍的,像这种木质的浴盆已经很少见了。我心道糟糕,是要泡澡。果不其然,缪先生让我脱了衣服坐进去。
毕竟没怎么在别人面前洗过澡,虽说眼前之人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太太,我还是羞羞涩涩地不好意思,脱衣服的时候也拖泥带水的,后来被缪先生一句“都是女的害什么羞,你有的我全都有”给噎了回去,瞬间大大咧咧泡起澡来。
我泡在浴桶里,热气蒸腾。缪先生站在我周围朝浴桶里撒着些各式各样的叶子,嘴中念念有词:“一净三魂七魄不外游,二净五脏灵神护安周,三净去杂秽,四净清灵台,五净……”叶子的药香味渐渐扩散开来,我整个身体开始疲顿,偏偏脑子越来越清明,在听完七七四十九净后,叶子已经在水里浮了厚厚一层,药箱浓郁,熏得我整个人都要窒息了。好在四十九净结束,缪先生示意我净身结束,可以出浴。
我穿着黄麻布衣走了出去,缪先生问起我准确的名字,我一时犹豫是要报苏杳还是苏木,转念一想,既然要改名了,那干脆先报苏木吧。缪先生点头会意,带我走到了客厅,拉我一起在长桌前的蒲团上跪下。
“观亡人缪巧珍,带弟子苏木,拜见各路仙人。”缪先生伏下身去一拜,磕头至地,我急忙跟着照做。
日期:2014-10-25 22:58:00
叩拜完后,缪先生把之前拿的那本书交到我手里,示意我看,书是古旧的线装本,纸张都已泛黄,有几页纸甚至飘飘落落地要掉下来,我小心翼翼地翻开,只见里面画着各式各样的人物图样,各个图样旁还用繁体字细细标注着姓名,土地等等。比如陆望公,花菱土地,旁边画着个矮矮小小的老头,大眼大嘴,长得跟个猴儿似的。再翻一页,林秀娚,梅虞土地,旁边画着个瘦瘦的长辫子老太,生着一双小脚,眼睛细成一条缝,看着倒很慈祥。我一页一页地翻过去,发现书上记载的不仅有本市的大镇,甚至还有周边市县的地名和人像,余下些不认识的地名,可能是镇村改革前的旧地名。
我一下子联想土地神,传说他们隶属城隍,掌管着亡人户籍,莫非缪先生观亡是靠他们帮助的,我暗暗猜测。
缪先生站起身来,从房里拿出一个碗和一个大麻布袋子,袋子倒出来后,里面有许多用纸包好的四方形包裹,包裹上写着一个个地名。缪先生盘腿在我对面席地坐下,将纸包裹一一打开,露出里面沙土状的东西,然后郑重地把它们排列在左右两侧,排了约有十排。
随后,她起身从身后的长桌旁拿了几束香,搁在我和她中间。又取了点香炉里的香灰放在碗里,和上朱砂样子的红沙,让我过了一口无根水(雨水)吐在碗里,最后她抽出身前的一根香,搅拌起碗里的东西来。
拌好后,她吩咐我从书的第一页读起,按照“弟子苏木,XX土地XXX,结契如约,亡人万事,助我得寻,阅汝神籍,还汝福德”这样的句式,把书里面所有的名字和土地都念一遍,我心里立刻哀嚎开了,一百多页纸读到什么时候去。缪先生严厉地瞪了我一眼,我心头被瞪得一颤,立刻专心念起来。
“弟子苏木,花菱土地陆望公,结契如约,亡人万事,助我得寻,阅汝神籍,还汝福德。”我认认真真地念道。念完这句后,缪先生用那根香蘸着碗里的糊,再蘸了一下写着“花菱镇”字样纸包里的沙土,开口说:“闭眼。”
我闭上眼睛,突然感觉到自己颈下一寸,大概天突穴的位置被轻轻点了一下,我一个激灵,没来得及反应,眼前就出现了一个大眼大嘴的老头,正朝我点头微笑,这不是书上画的那个猴儿似的老头么,我心道。可我刚想完,老头仿佛听到了我的心声,瞬间吹胡子瞪眼起来,但这个景象只维持了一会儿,就瞬间消弭在眼皮子深处。缪先生叫我睁开眼,继续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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