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两个二十来岁的青年，肤色黝黑，一个头发染成黄色，一个胳膊上纹着一只老虎。他们被绳子紧紧捆在椅子上，嘴用胶带缠住，不停挣扎，却不能动，也不能发出声音。赵宝钢走上去，拿出在银行得到的照片复印件，挨个仔细端详他们。
　　拿口香糖堵住摄像头的就是这个黄毛！

　　“就是他！”他狠狠给了两人每人一拳。
　　“哥们，”赵亮也摆出一副恶狠狠地样子，“你最好没怎么我侄女。待会要是她带着伤下来，我哥起码卸你一条腿……”
　　一阵嘈杂声忽然从楼上传来。赵亮和赵宝钢面面相觑：真有人！
　　是上去帮陈默，还是在这守着？
　　事实证明他们多虑了。十秒钟之后，陈默飞奔下来，凶神恶煞地嘶吼道：“你们把我女儿弄哪去了？！”
　　日期：2015-09-10 20:23:00

　　*
　　“怎么办？”赵亮看着在院子里抽烟的陈默，悄声问赵宝钢，“报警吧？”
　　赵宝钢犹豫不决：“咱们要不自己先问问？”
　　赵亮叹了口气，上去小心撕开黄毛的嘴上的胶带：“说吧，哥们，孩子呢？”

　　黄毛咽了一口唾沫，然后毫无征兆的高喊起来：“救……”
　　赵亮慌了，赶紧捂他的嘴。
　　“宝钢哥，快，拿胶……”
　　赵亮惨叫着跳开了。他的手被咬得鲜血淋漓。
　　“赶紧把我们放了，”黄毛轻蔑地笑了起来，“我一叫，就会有人报警，你们这可是私闯民……”
　　然而宅字还没出口，他就哑巴了。陈默双手抓住了他的头，卡吧一声卸掉了他的下巴。赵亮和赵宝钢惊呆了。
　　日期：2015-09-10 20:24:00

　　“看到他了吗？”陈默走到纹身男跟前，指着疼得直跺脚的黄毛，“想不想说？”
　　纹身男的喉结上下滚动，点了点头。陈默撕掉了他嘴上的胶带。
　　纹身男喘息了一会儿，抬头恶狠狠地盯着陈默。
　　“你敢动我们，你女儿就会死！”
　　赵宝钢气得上去要抽他，结果被陈默挡住。他面无表情地看了纹身男一会儿，表示很理解。

　　“说得有道理，我考虑一下。”
　　他把胶带重新封上，开始在屋里翻箱倒柜。纹身男一开始还有点洋洋自得，但是很快就笑不出来了。陈默找到了一把锤子。
　　日期：2015-09-10 20:24:00
　　“想好了吗？”陈默又一次问他。
　　纹身男脸上豆大的汗珠留下来，但是还是下注一样摇了摇头。
　　“跟他废话什么，拉到警……”

　　赵亮的话还没说完，陈默一锤子砸在纹身男的右膝盖骨上。
　　纹身男的眼睛瞪得有橘子那么大，脸扭了好几道弯。要不是嘴上有胶带，恐怕会把全村人都吵起来。
　　“你知道吗，”陈默的语气像个大学教授，“膝盖骨一旦碎了，就不会像别的骨头一样完全痊愈。所以，你下半辈子只能当个瘸子了。”
　　对方的眼泪流了下来，嘴里好像在说一句草泥马。

　　“你不信？那我们可以做个实验。”又是一声闷响，纹身男的左腿胫骨被砸中。他疼得前后晃动着，好像是要撞墙。
　　“几个月之后，你的左腿肯定还能走，右腿可就不行了，”陈默语气里全是遗憾，“要相信科学啊！”
　　然后他把目光转向黄毛。
　　“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日期：2015-09-10 20:26:00
　　“你女儿……是我们抓的……”
　　黄毛的下巴被陈默复位以后，急忙开始招供。但是下一句陈默就不爱听了。

　　“可是我们真不知道她在哪啊……”
　　“这真是个科学难题，”陈默把黄毛的嘴重新封上，“哪块骨头可以影响人的记忆来着……”
　　锤子抡了出去，砸在黄毛的左肋。骨骼隔着皮肉发出咔的一声。疼痛使他浑身抽搐，鲜血从胶带的缝里流了出来。
　　陈默撕开胶带：“记忆有没有恢复？”
　　“我全说，别打了……”黄毛哭得像个三岁孩子，“我们……我们是余江人，一直没有工作，年前忽然有个老板要雇我们，加入了才知道是拐孩子的活……”

　　纹身男忽然开始呜呜的叫唤，好像要制止他。陈默二话不说，一锤子砸在他脚上。他的皮鞋立刻变得便宜旅店里配发的一次性拖鞋那样薄。赵亮捂着嘴冲出屋外。
　　“你接着说。”
　　日期：2015-09-10 20:27:00
　　根据黄毛的交代，这是个拐卖妇女儿童的团伙，有三十多人。他跟纹身男会开车，所以担任司机。前一阵子老大忽然要来做个活，他分到的任务就是去堵银行摄像头。

　　“为什么是银行？为什么是我的孩子？！”
　　“我真不知道啊……我发誓，我一根指头都没碰过小姑娘，我就是开车，买点吃的喝的……但是前天我们俩开车去加油，回来一看，人都走了，小姑娘也不见了……”
　　“你胡说！”陈默把匕首顶在黄毛的腿上。
　　“大哥，亲爹，我真没说谎啊！”
　　“那赎金怎么回事？！”

　　“我……我们俩核计着，整个团伙就我们俩不是老大同乡，他大概不想分给我们钱。我，不是，他，就出了个主意，假装绑票，骗点钱，我们以后单干……”
　　陈默不死心，又想起了半死不活的纹身男。
　　“你说，他是不是在说谎？！”
　　纹身男脸色像纸一样白，摇了摇头。

　　“那你们老大叫什么，住哪儿？”
　　“我不敢说，他会杀了我，你去找他，他也会杀了你……”
　　“我说！我敢说！”黄毛看到了求生机会，赶紧坦白从宽，“他姓秦！是福建人！别的我真不知道了！”
　　“那他一般都去哪儿作案？”
　　“做活呢，一般在这附近三省。要是卖货，那就不一定了，全国各地都有过买家……”
　　“你觉得我女儿被卖掉了吗？”
　　黄毛支支吾吾的，陈默瞪了他一样，他赶紧用极快的语速继续交代。

　　“可能，但是也不一定。女孩本来就不好卖，你女儿都六岁了，更不好卖。我当时就问我们老大，你怎么弄了这么个赔钱货……”
　　黄毛自知失言，停下了。
　　“我怎么才能跟他联系上？”
　　“他……他连个手机都没有，都是他打给我们……”
　　“我觉得你没说实话！”
　　“亲爹，是实话啊，真的联系不上了……”
　　陈默暴怒起来，又抽出了刀。
　　“大哥，别杀我……我说……老大每次卖孩子都是分几个小队，按地区分头卖，说是省时间……负责本省的那个，叫大林……”
　　“我怎么找到他！”陈默还在吼叫。

　　“我不知道啊……他们不信任我，什么都不告诉我啊……”
　　陈默一刀插在他大腿上。
　　日期：2015-09-10 20:28:00
　　“我只知道……”黄毛已经被陈默训练得非常自觉，惨叫都不敢大声，只是忍痛忍得泪流满面，“我只知道他们有时候也在网上卖孩子……”

　　“这有屁用！”陈默把刀柄慢慢一扭。
　　“百度贴吧！”黄毛尖叫起来，“他们有个ID叫‘妈妈送孩’！”
　　说完这句，他彻底崩溃，垂着头痛哭流涕。
　　“我真全说了……你杀了我我也不知道了……”
　　陈默站起身，朝赵宝钢点了点头。
　　“这俩人，怎么办？”赵亮带着一丝侥幸问。
　　陈默看了他一眼，说，你们出村去等我。
　　赵宝钢答应了一声就要走，赵亮却没动。他虽然反应慢，可也不是傻子，他知道陈默要干什么。他看了一眼两个绑匪。几个小时之前在高速上，假如问他抓住后要怎么处理这俩货，他肯定会咬牙切齿地表示杀之而后快。但是现在看到两个活生生的人在眼前，他却说不出这话。

　　这很正常，因为他是个正常人。
　　更何况黄毛一直在哭。哭分很多种，但是能打动人的只有一种，那就是出于100%的绝望和乞求的哭。哪怕你对心理学一窍不通，但是遇到这种哭法，也能马上识别出来。
　　赵亮真想对陈默说一句：交给丨警丨察吧。但是这话他又说不出口。两个人的伤没法解释，故意伤人罪陈默是跑不了的。他左右为难，只好站在原地不动。
　　陈默看出了他心软了，但是没有发火。他蹲在黄毛面前，又开始问话。

　　“你说我女儿被卖掉后，会怎么样？”
　　黄毛抬起头来，不敢开口。
　　“别怕，你就说，孩子被你们拐来后，都怎么处理。”
　　“男孩都是卖掉，都想传宗接代，好卖。女孩……”
　　陈默收起了刀，又捡起了锤子。

　　“别别别，”黄毛慌了，“女孩有的能卖给没孩子的家庭，但是很多卖不掉，就卖给要饭的，上街卖花……还有的……还有地方有养童养媳的习惯……还有……”
　　“还有什么！”陈默怒吼着，冲着他的脚就是一锤子。锤子偏了，砸在地板上。但是这种威慑力也足够了。
　　“还有的会卖给鸡头！”
　　陈默回头看着赵亮。后者低下头，走了出去。
　　半个小时之后，赵亮和赵宝钢看到陈默一个人从村里走了出来。
　　“我……我……我有点怕陈默哥……”赵亮看着陈默在拍身上的土，觉得腿有点不听使唤。
　　“这也是逼不得已，”赵宝钢强作镇定，但是声音也不住地在打颤，“为了救孩子……”
　　“我不是怕这个……我是怕，怎么陈默哥平时像块石头，折磨人的时候就表情那么丰富呢？”
　　陈默走近了，他们没再敢议论。

　　“走吧，”陈默轻声说了一句，“还有很多事要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