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唐总，你的东西越来越少，我的东西越来越多了。”王蒙友好地跟妙菱打了个招呼。
　　妙菱扬了扬手里的纸袋，冲她一笑，算打了招呼。纸袋里搁着小手枪，谁能想到呢。谁又能看穿别人面具下会是一张怎样的面孔？一个美国电影里有个情节，有个人通过烟道爬到一个高官办公室的天花板上方，看见高官正在**。高官**达到高『潮』，**射了一手。正在此时，他的客人敲门。高官忙不迭地赶紧拿面纸擦干净手，起身迎接客人。客人伸出手，高官便用他那只刚才还沾着**的手与之握手。偏偏这客人又特别热情，两只手一起上来紧紧地握着那只手，一时半会不肯松，让偷窥者看得恶心得直想吐。

　　妙菱想到这里，忍着笑，赶快走了。进了新办公室，把鱼缸、黑美人和小泥人安置好，然后放小手枪。冲着谁呢？妙菱摆弄着小手枪，把洞口的方向对准了宛玫的办公室所在的方位。这种做法有点儿像扎小人，阴险而危险。可在这朝不保夕波诡云谲的职场里，在这个人事高于做事的明朝东厂式私企里，这把小手枪充当更多的，就是个安慰物和出气筒罢了。
　　日期：2015-03-03 09:38:45
　　17.
　　搬家后第二天，青花瓷集团全体员工被拉到郊区的一个职业拓展训练营地进行“极限突破”式拓展。这次拓展，青花瓷的兄弟集团也一起参加。白天，进行野外拓展训练，晚上，企业内训。除了陆天铎和董顾问之外，青花瓷的人全部参加，就连胡大伟也摇摇晃晃地来了。
　　这种拓展训练，往往以提升团队凝聚力战斗力为主旨，用各种花里胡哨的所谓“训练”吸引企业负责人的眼球，通过很多活动鞭策雇员，让他们知道自己手中的这碗饭多么弥足珍贵，是老板们鞭策雇员的一种比较温婉的方式。　　比如一个人站在高台上，背对着排成两列的人群，直挺挺地倒下去，底下的同事们一起伸开手臂，把此人接住。意思是，你完全应该相信团队一定会支持你。团队也一定会支持你。问题是，现实的职场远比这种接人复杂，在真正的关键时刻，谁敢这样子向下倒？

　　妙菱把这事想透了，站在高台上时，便心无旁骛，教练一喊开始，她便直挺挺地倒下来，反而让底下的人有点儿措手不及，齐刷刷地使劲赶快把她托住。倒在众人手臂床上时，妙菱的表情带了些适当的害怕和不好意思，仿佛还没准备好自己便掉下来了似的。有人埋怨手臂被砸得疼，有人夸妙菱胆大。妙菱却想，这种公然的场合里，大家必然会齐心地接住一个人，但这只是一种表面的具象化的齐心。如果集体放手，那是“东方快车谋杀案”，是赤裸裸的谋杀，那样的话，谋杀掉一个人的前提也是团队的齐心。可青花瓷的职场，齐心是天方夜谭，而各怀鬼胎的搞小动作却是常态。只不过，这种常态，不可能发生在光天化日的拓展训练里。妙菱还不无嘲讽地想，能做到毫不犹豫向后倒下的人，分两种。一种是傻胆大，一种却是工于心计其实未必有多胆大。而自己这次的表现，在有心人那里，可能会划分到第三类，没准备好意外倒下的，既不胆大也不属于工于心计。

　　宛玫站到高台上时，显然没有想透这一层，或者，即使是想透了，心理的潜意识也不能让她放松。她踌躇万分，把重心从左脚挪到右脚，又挪回左脚。在她来回倒腾重心的时候，教练带着职业口吻开始鼓劲：“大家给她加加油好不好？来，身体挺直放松，我喊一二三！加油！加油！”
　　在众人热情的加油声中，宛玫更紧张了，不赶快倒显得自己没面子，拓展训练通不过；赶快倒呢，内心的恐惧感排山倒海般压来。算了算了，就当自杀一回，是死是活就看下面的人了。她一咬牙一闭眼，往后一倒！
　　日期：2015-03-03 09:41:27
　　宛玫倒歪了身子，右列的人猝不及防，被宛玫砸中了上臂，齐声“嗳呦”起来。宛玫睁开眼睛，第一个看见的是唐妙菱黑漆漆的眼睛。那双眸子深幽幽的，极其自然地流露出了恰到好处的关切，除此之外别无其他。宛玫忽然感到一阵难以遏制的厌恶感。这个聪明过头的唐妙菱，怎么都显得那么可恶。她眼中的关切分明就是一种蔑视，不是蔑视自己胆小，而是蔑视自己从骨子里没有像她那样地信任这个团队，哪怕一分一毫！宛玫在心里咒骂，我怎么可能信任你们？！你们这帮人除了王蒙，哪一个是我的人？！不都是些陆天铎的走狗？！特别是你唐妙菱！

　　其实，宛玫猜错了唐妙菱。宛玫对众人不信任，妙菱同样对众人不信任。在职场里随随便便地信任人，无异于职场自杀。不信任才应是常态，才是对自己的最大保护。所以，妙菱认为，宛玫对众人的不信任，完全正确和正常，只是表现的方式太直白了些，或者说，不小心泄露了。
　　妙菱眼神中流露出的关切，并不是装的。参加拓展训练的人里面没有陆天铎、董顾问等人，常小龙、宛玫都必须参加。这一点足以说明一切。宛玫身为青花瓷的执行总裁，仍不得不战战兢兢地站在高台上迎接挑战，传递了一个再明确不过的信息。这个信息，就像张欣然以前说过的一句话：其实啊，有的人还真是没找准自己的位置，还真把自己当老板了啊。你说，不都是打工的吗？老板给你再高的位置，在关键的时候需要你闭眼往后倒，你就是有恐高症怀疑症胆小症这个症那个症，你不还得照做吗？宛玫的年龄，一个小黄毛丫头而已，让她承载执行总裁的重担，显然不大合适。妙菱这么一想，确是对宛玫产生了几分怜惜。

　　日期：2015-03-03 12:21:03
　　企业内训在晚餐后正式开始。流程中有一项是各个分公司的代表发言并接受主持人采访。青花瓷的代表有唐妙菱、石小荣和Lily。总部来了几个董事，坐在第一排，饶有兴味地听代表们发言。严总没有来。
　　代表发言采用了一种小沙龙的方式。几个很舒服的沙发摆在台上，主持人以一种轻松的聊天方式和代表们座谈。唐妙菱、石小荣和Lily一起上台。
　　主持人让他们各自介绍一下自己和工作内容，其实也就是作为业务骨干亮相于全公司。主持人插科打诨，气氛很快被调动起来。欢笑声声中，主持人有些忘形，突然不按设计流程问了一个问题：“如果你的直接上司在对你的工作安排上与你的老板发生冲突，你会站在哪一边？请三位代表轮番作答。”
　　这个问题十分尖锐，令人猝不及防。全场立刻安静下来。宛玫的目光穿过人群，向台上直逼过来。
　　石小荣故意摆出一副绅士架势，说：“女士优先。”拿眼睛看看唐妙菱和Lily。众人哄声一片。石小荣无所谓地笑了笑，说：“好吧，我先来回答。”
　　“要说呀，这个问题在我的工作中还真是有它的实际意义。”石小荣摇头晃脑地说，“比如作为剧组的副导演，我的老板是投资方，而我的直接上司是导演。在拍摄中，他们难免起一些冲突，当然啦，导演通常拧不过投资方的大腿（众人哄笑）。但是也有例外。有那特牛的导演在个别事情上恐怕是不遵从投资方的。比如，投资方非要安插一个不会演戏的女孩儿，导演怎么教也教不会。导演让我去说服女孩走人，你说我去不去？这事还真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