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天铎连同唐妙菱的失势对于杨可菱来说，是个天大的好消息。这节骨眼，是找准新主子站队表忠心的好时候。唐妙菱可以一跳三级，她为什么不能呢？想清楚了这一点，杨可菱有了工作的动力。先把八卦的事情放一边，晚上回家看也来得及。她先认真地整理出一份国内影视剧动态报告，又整理出一份热门影视题材汇总。想了想，又翻自己电脑的箱子底儿，把一些网上畅销小说归类摘要找出来。打印了三份文件，工工整整地写上：请宛总审阅。杨可菱

　　恭顺温婉的杨可菱垂首站在宛玫面前交文件时，宛玫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来意。特别是杨可菱以无比巴结的口气说“宛总，这是我最近一周的工作汇报，您有事，再随时吩咐我”时，宛玫的心里立刻涌出一股说不出的厌恶。这职场真有几分后宫的味道，嫔妃失势，她的丫鬟就以光速赶来向新主子献殷勤。慢说这种势利小人坚决不能用，就是一直用着的王蒙，自己都还陪着几分小心地提防呢！

　　宛玫翻了翻杨可菱带来的文件，条缕清晰、言之有物，是不错的行业参考。宛玫一边看，一边暗自思忖：陆天铎越过我控制唐妙菱，我越过唐妙菱控制杨可菱，这种蒋介石最爱玩的越级控制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我若现在拉下脸来搪了这个杨可菱，她以后怕就不会来向我献殷勤了。不如假意欢迎，好生待她，她也能给我带来不少资讯。她不是公司里最有名的八卦王吗？
　　杨可菱站在宛总对面，见她脸上阴晴不定，时而迟疑时而豁然，还以为她在认真读自己的报告，便默默地等着。
　　“报告写得不错，等我抽空仔细看看。”宛总扬起脸来，浮现出满意的笑容，整个人显得妩媚、阳光。
　　“谢谢宛总夸奖，以后每隔一段时间我都会向您汇报的。”杨可菱说。
　　“好的，那就辛苦你啦。”
　　“对了，宛总，我听说咱们公司在着手大电影《凤泊鸾漂》的项目，您看有什么我可以为您做的吗？”

　　“哦？”
　　“是这样的，宛总，我十分希望能通过大电影项目锻炼一下自己的能力，增加一些人脉关系。”杨可菱十分期待地说。
　　原来如此！宛玫为自己刚才的草率决定感到后悔。谁知道杨可菱是不是假扮黄盖来替唐妙菱打探消息的？用她说不定就等于用上了一把双刃剑。职场中各自为营，还是小心为上。
　　“嗯，关于这个大电影，目前还是处于筹备中的高层机密，你就不要打听了吧。呃？”
　　宛玫的突然阴沉让杨可菱猝不及防，她一下干在原地，脸上的笑因失去了情绪的支撑，仿佛成了浮在上面的一堆奇怪泡沫。

　　“另外，以后有什么工作上的事，你还是向你的直接领导唐妙菱去汇报。”宛玫的声音冰冷平静。
　　杨可菱从宛玫办公室里出来，带着三个小结论和一个大结论。第一、女上司就是难伺候，不管是什么锅碗（宛）瓢盆还是什么糖（唐）果点心；第二、姓宛的戾气很重，不知她到底想什么；第三、相比之下，还是直接跟唐妙菱打交道比较安全。大结论：青花瓷压根就不是适合人才发展的良好土壤，当官的嫉贤妒能，自己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离开，要么混着。
　　日期：2015-03-03 13:45:46
　　唐妙菱最近疲于奔命。给宛总的报告被一次次地打回来。每次到宛总那里交报告，宛总都会提出一堆意见。这些意见很虚幻，诸如“写得不够恳切”、“言之无物”、“这个SWOT（注：优势，竞争劣势，机会和威胁）分析还可以更深入一些”。
　　等这些投资分析报告改到终于让宛总满意时，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其中的一些项目，已经在别家融到了资，开拍了或者临近开拍。妙菱得知这个情况，深感自己在浪费职业生命。她知道，不必告诉宛总其中一些项目开拍的信息，因为，宛总很清楚。当然，这种小事更不必向陆总去汇报，自上次陆总说“我们且看她如何运作”后，他就再也没召见过她。宛总让妙菱这样转磨，到底为了什么？

　　报告改完后，宛总把他们和妙菱一起叫去。在胡大伟、石小荣、Lily面前，宛总对妙菱客气了很多，叫他们四个人都在沙发上坐下。
　　宛总要求，从制片人角度、发行角度对报告进行进一步的梳理和推敲。她说：“有些项目开拍了，那就剔除掉，我们仔细研究那些没开拍的项目。胡总、石总和Lily，你们要拿出详细的数据来支持自己的论断。投资影片是很慎重的事，到底制作预算需要多少，发行票房能回收多少，你们要拿出数字来。目前这个预算我觉得还有很大的压缩余地。”
　　胡大伟自搬进了卫生间旁边的办公室后，上班就极不规律。他本来就不用打卡，最近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这次开会，是宛总叫助理打电话从外头叫来的。
　　胡大伟懒洋洋地往沙发上一倚，冲宛总抱歉地一笑：“我能抽烟吗？”
　　日期：2015-03-03 13:46:28
　　宛总一脸严肃，说：“不能。”
　　胡大伟无比遗憾地一耸肩。
　　“宛总啊，这个制作预算，公司准备出多少，有多少资金缺口需要融资，你得告诉我呀！”胡大伟说。
　　“你根据唐妙菱的这个报告分析呀，到底是多少，得你来告诉我！”

　　胡大伟操着夹杂着方言、让人极难识别的普通话语速极快地说：“我已经看了她的报告，导演、演员、主创班底什么的都有，但是你得告诉我你打算投多少啊，你想压缩到多少呢？”
　　“我不知道你是听不懂我的话呢还是怎么的，我是问你，比如《激流岛童话》这个片子，还能压缩到多少。”
　　胡大伟倒也耐心，一副好脾气的样子，继续解释说：“你想压缩多少？你得告诉我你的打算，我才能调整预算啊。”
　　宛总气得鼻子都歪了，说：“胡大伟，你是什么态度！”
　　唐妙菱和石小荣明白宛玫是真不懂，而胡大伟还没看出来，俩人这么杠一天也不会有结果。
　　石小荣忙说：“宛总，是这样的，根据唐妙菱提供的这份报告，主创班底的片酬已经定了，大约是五百万，现在对方想融我们一千万，他们自有资金是五百万，那么也就是说，他们在制作上的花费大约是一千万。您是说制作上的费用还要压缩，是吗？”
　　宛玫说：“是的呀！就是这个意思！”
　　石小荣说：“是这样的，电影上的制作费用，没有一定之规，可以是一千万，也可以是几千万，没有一定之规。”

　　胡大伟：“就是这个意思啊，有多少钱办多少事嘛！你说不花一千万，花五百万，那人家肯定就不用好机器呗。这就好比买东西似的，钱花的多，当然买的就好。你说压缩，可以啊，一分价钱一分货。所以我问你，你打算压缩到多少，我就给你拉出一个相应价格的预算表。”
　　这下，宛玫总算听明白了，不由得涨红了脸。她看了看沙发上的四个人，石小荣坦荡从容瞪着大眼珠无辜地望着她、胡大伟翘着二郎腿没心没肺地瞧着自己，黑美人Lily在低头摆弄刚做的美甲，唐妙菱规规矩矩端端正正面无表情地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