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们脾气挺大啊，”对方好像好不生气，“别多心，我只是试试你。你从网吧后边那条街走，过两个路口，牛肉面馆旁边。”
　　陈默挂了手机。兄妹俩按照指示走了过去。他们看到目的地是一家诊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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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高喜滋滋地打开门，手里拎着两瓶酒。昨天抓住了特大碎尸案的主犯，局里全震了。年轻丨警丨察自不必说，连那些对他有意见的老资格都对他另眼相看。
　　“嘿嘿，傻X！”老高抿了一口酒，笑骂起来，“查了这么久，查出我什么问题来了？什么涉黑，什么经济问题，还不是嫉贤妒能，想趁这个时机扳倒我吗？切，片警，停职，去你妈的！你们上百号人忙活一天，最后谁破的案？我！”
　　老高满饮三杯，脸开始红了起来。吃花生的时候，他忽然想起了什么。
　　“这个陈默，好像练过啊，这孙子也真够冲的，”他摇了摇头，“也是个傻X！不会动脑子，要不是碰上我这么好说话的，这会儿就进去了——可是我为什么要帮他呢？”
　　老高默默地嚼着花生，发现自己其实知道答案。
　　“孩子啊，你XXXX的，”他长叹一声，“舒服一小会儿，烦恼一辈子……要是那小子活到现在……”
　　他知道自己要失态了，赶紧关掉脑子里的感性阀门。
　　“你他妈也是个傻X，”老高开始骂自己，“关你什么事啊？那个那个，开出租的，赵什么来着，连盒烟都没给，你说你屁颠屁颠地忙活什么？你说你贱……”
　　老高的筷子忽然停住了。被酒精浸泡几十年的脑子告诉他，有个事你忘了。他拿出手机，翻出短信记录。看了很久，他纳闷起来。
　　“你XX这个赵亮，不是说有重要的事吗？”
　　日期：2015-09-14 20:1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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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坐在冰冷的长椅上，呆呆地看着眼前那道门。来到这个城市三年了，来这里已经有十次，但是始终习惯不了。肮脏的椅面和墙角的霉斑让她觉得浑身发痒，潮湿而浑浊的空气不停朝她鼻子里灌，使她心情也浑浊起来。她盼着那道门能赶紧打开，完事了好回去工作，但是内心深处她又怕那道门打开。
　　她怕里边藏着的东西。肮脏，羞耻，粗暴，疼痛，欺骗，危险……

　　可是她别无选择，尤其是这次。她掏出手机，低头玩游戏。手指烦乱地在屏幕上乱点，心里在咒骂那个不知名的男人。让你用点保护措施就那么难受吗？你不怕艾滋病我还怕呢！还有值班经理，你丫不找人揍他一顿也就罢了，丫给我个三百块的红包补偿，你还不让收？你真当自己创文明城市呢？她更恨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男朋友。吃自己的花自己的，有事了不见人，还得自己跑诊所……
　　然而仔细想想，这些人哪个也恨不起来。毕竟，其实是自己需要他们。需要靠他们来挣钱，来生存，来劝说自己这个世界上还有值得自己继续生存下去的理由。
　　她叹了口气，抬起头来。眼前的门依然没有开的迹象。她把手机收了起来，眼神空洞地把头倚在墙上。过了不知多久，她回过神来，发现自己的胳膊下意识地放在肚子上。她忽然想起，前几次为了这个来，自己也是这样。
　　到底是自己在电视剧上看到的孕妇都这样呢，还是天性使然？
　　第二个可能性以前也想到过，但是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固执，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在那一瞬间，她发现自己很想回到若干年前，把生活重新过一遍。离家时迈出不同的脚，在十字路口选择不同的路，在不同的小站转车，看看另一条铁轨究竟通向什么地方……
　　就在这时候，门开了。一个显然是同行的女子蹒跚着走了出来。那张丑陋的脸跟着出现在眼前。

　　“又来了？”
　　她没有回话。他身上血迹斑斑的白大褂让她胆战心惊。
　　“看病还是解决问题？赶紧的，我很忙……”
　　她泪眼朦胧的看着他，捂着嘴在哭。她觉得一切都是个错误。她想马上离开这里，离开这座城市，离开所有的一切，却又发现自己无处可去。她只知道，自己今天无论如何也不想进这个门，但又没有勇气一走了之。除了在长凳上颤抖、哭泣，她什么也干不了。

　　一只手温柔的搭在她肩膀上。她抬起头，发现是在另一边长凳上等待的一个高挑的女人。她身后，站着一个沉默的男子。
　　“你怎么了？”那个女人在问她。
　　她再也受不了了，摇了摇头，抓起手提包跑到门口，抬起卷帘门逃了出去。
　　“既然她走了，”那个女人看着她的背影，“那轮到我们了吧，大夫？”
　　日期：2015-09-14 20:1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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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大褂把陈静和陈默请到里屋。屋子里有一张写字台，一张来源可疑的手术床，还有一个金属小推车，上面摆着各种医用工具。这是他的诊室、办公室兼手术室。
　　“坐坐！”白大褂很热情。
　　“大夫……”陈静迫不及待地要开始谈孩子的事，却被对方打断。
　　“免贵姓郑，”医生点了一支烟，“叫我老郑就行了……”
　　“哦，“陈静恍然大悟，不过旋即又满脸疑问，“发贴的不是个女的吗？”

　　“啊？哦，那是我媳妇……”
　　“不对啊，不是说她老公不要她了吗……”
　　老郑笑了。
　　“那就是我妹妹，都是明白人，别装这个。钱带了是吧？要男孩女孩，多大的？”

　　陈静正要开口，陈默却站了起来：“我去上个厕所。”
　　“哦，你去隔壁牛肉面馆，就说是看病的。”
　　陈默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陈静真想杀了他：这是人贩子！你真不怕我也被拐卖了啊？！
　　“你们真生不出孩子？”老郑知道男人不在，什么正事也定不下来，于是跟陈静闲聊，“查过了吗，谁的问题？”
　　日期：2015-09-14 20:17:00
　　陈静脸红了，支支吾吾了半天，说：“都有问题……”
　　“我看你……不像！”老郑潇洒地吐了个烟圈。

　　陈静开始紧张了。
　　这话什么意思？他看出来了？
　　“你看你，小脸白里透红的，身材也……那什么，”老郑放肆地打量着陈静，“不像有毛病的，八成是你老公。你们在哪里看的啊？要不我给你检查检查？我跟你说啊，我有个祖传秘方……”
　　正说着，陈默进来了。老郑赶紧正襟危坐。陈默把手提包往桌上一放，把拉链拉开一半，红灿灿的钞票露了出来。
　　“十五万。咱说正事吧。”
　　日期：2015-09-14 20:18:00
　　“好，爽快人！”老郑翘了翘大拇指，“我最近有三个孩子要转让，都是小姑娘不小心怀上的，年轻，身体好，当妈的身体好，孩子身体素质也绝对好！我在这一行小有名气了，绝对信得过。你再加两万，准生证，上户口，都能搞定……”

　　“不，”陈默冷冷地看着他，“我想要个大一点的。”
　　老郑一愣：“多大？”
　　“六岁。”
　　“哎哟大兄弟诶，”老郑大笑起来，“你真是外行啊。你听老哥哥一句话，还是小的好！”
　　陈默不置可否。
　　“你怎么就不明白呢，六七岁的太大了，”老郑连连摆手，“养不熟。再说了，长得跟你们不像怎么办？领回去邻居要说闲话的……”

　　“再加五万你能找个跟我们长得像的？”陈默问。
　　老郑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又笑了：“行，行，这事有难度，但是也不是不能办……”
　　“看清楚了，”陈默忽然从兜里掏出个东西，“就要长这样的！”
　　那是雯雯的照片。

　　老郑一下子跳了起来，手指着陈默，手不停哆嗦：“你……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你这话问得真奇怪，”陈默冷笑一声，“找你要孩子的……”
　　老郑忽然暴起，撞开陈静跑了出去。陈默也不追赶，扶起妹妹，慢悠悠走到门外。黑洞洞的门厅里，老郑绝望地靠在锁死的卷帘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