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5-09-14 20:07:00
　　黑暗里，陈默的声音响起。赵亮一个激灵，背后冷汗出来了。
　　陈默冷笑了一声，慢慢松开手。赵亮却依然后背紧靠着墙壁，想尽量离这个人远一点。
　　“我估计你也知道了，”陈默低声说，“我杀过不少人……”
　　“哥你你你别开玩笑……”赵亮的声带发紧，自己都不认识自己的声音。
　　“我不是普通杀人犯。我杀了七个人。当兵时杀的，更是数不清……”
　　陈默的眼睛在黑暗里熠熠发光，死死盯着赵亮。
　　赵亮觉得自己要哭出来了。

　　“你觉得我会杀了你？”陈默无辜地问。
　　赵亮浑身发抖，嘴唇苍白，舌头打结，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也不管对方看不看得见，胡乱摇了摇头。
　　“我杀的，都是当初弄死赵娟的人。”
　　日期：2015-09-14 20:08:00
　　的眼睛终于适应了黑暗。他看到陈默的目光从自己身上挪开了，空洞地看着窗外。
　　“你爱我妹妹吗？”陈默忽然提出一个不相关的问题。
　　“爱！”赵亮今天第一次毫不犹豫地回答，“哥，不瞒你说，本来，我们下下个月就要结婚了……”
　　“她这臭脾气你还爱？”照亮看到陈默好像笑了笑。
　　“她心眼挺好的，为人大方，小事少。我让着她，她就不会发脾气了……”
　　“将来——”陈默看了赵亮许久，然后悠悠说道，“要是有人伤害陈静，你会怎么做？”
　　“我不会让人伤……”

　　陈默打断了他的话：“万一将来就是有人伤害她呢？”
　　赵亮想了一会儿，坚决地说：“报仇！”
　　陈默把头歪向楼梯间窗户的方向，就像人无可奈何时常做的那样。赵亮感觉受了侮辱，一时间忘了恐惧，脸涨红了。
　　“我真的会……”
　　“我相信，”陈默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了句含义不明的话，“不过我不会让这种人活到将来...
　　日期：2015-09-14 20:09:00
　　然后，他终于想起最重要的议题，又把话题拐了回来：“我不会杀你。”
　　赵亮的腰杆一下子塌了下来，重生般的兴奋充满了他的心。他正琢磨怎么道谢合适，陈默却还在说着。
　　“陈静很爱你，我看得出。我欠她这么多，再加上一个你，就真的还不清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不可闻。赵亮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不管你信不信，我是个讲法律的人——”再开口时，陈默的声音里没有了悲凉，只剩下冷静，“等这事了了，我还要回意大利坐牢。”

　　“哥，你你你何苦呢……”赵亮其实挺高兴听到这个消息的，但是出于客气，还是劝了一句。
　　“废话，”陈默还是没给他好脸，“中国有死刑。”
　　赵亮想起了老高，没敢接茬。
　　“所以我求你个事，”陈默第一次用平等的语气跟赵亮说话，“不要报警，给我点时间，让我救出雯雯。你能做到吗？”
　　赵亮看着陈默的眼睛。昨天那个杀人不眨眼的魔王不见了。眼前的这个人，眼睛里只有血丝，愧疚，决心和恳求。
　　他犹豫地点了点头。陈默拍了拍他的肩膀，笑了一下。

　　“我信得过你。”
　　日期：2015-09-14 20:09:00
　　*
　　当天下午，陈默兄妹来到火车站。赵亮的车坏了，陈默就让他在家休息，自己跟妹妹打车过来。他们在自助售票厅门口停下。陈默不停抽烟，陈静手里攥着手机，每隔几十秒就低头看一下。
　　“哥，他要是耍咱们怎么办？”

　　“不会。”
　　“万一呢？”
　　陈默看了她一眼：“你怎么就不信我呢”
　　话音刚落，他就想起了一年多以前的那通通话。报告了赵娟的死讯之后，他扔给家人的最后一句话是“放心，我不会冲动。”

　　陈默低着头接着抽烟。
　　陈静又等了一会儿，不耐烦地站起来，把手伸给陈默：“也给我一根。”
　　陈默惊讶地看着妹妹：“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了？”
　　“早就会了，”陈静直接从他兜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根香烟点上，“咱妈都知道，没告诉你。”
　　烟雾从陈静的嘴鼻喷出来，带着焦虑和紧张腾云而上。她靠在大理石柱子上，整个人松软了下来。
　　“怎么就没告诉我呢？”陈默皱着眉头追问，“是不是高中那谁教你的？那个……李昌建，是不是他？！”
　　不知不觉间，陈默声色俱厉质问着妹妹，而妹妹也毫无惧色地回瞪着他。时光在一刹那间回到了以前。片刻之后，两人不约而同噗哧一声笑了起来。
　　“你还记得李昌建呢，”陈静捂着肚子说，“人家做好事，晚自习送我回家，结果被你吓得……”
　　“我没怎么打他，就是问了两句……”谈笑间陈默把双手插在裤兜里，双唇叼着烟，也靠在石柱上，仿佛又成了那个当年夜夜在宿舍院门口等着妹妹放学的少年。

　　“拉倒吧，”陈静擦着笑出的眼泪，“你跟个狼狗似的，追了人家好几里，从那以后高中班里没有男生敢追我……”
　　“是吗，”陈默毫无愧意，咧着嘴问道，“都知道了？”
　　“那是，赵娟一知道了，全班也就知道了……”
　　日期：2015-09-14 20:10:00
　　空气在瞬间冷却了下来。陈静愣愣地盯着地面，不再说话。陈默扔了烟头，望着远处的天空，过了好久才再次开口。
　　“我都快忘了，赵娟还是你介绍给我的……”

　　陈静抬起头来，强挤出个笑容：“其实，她早就见过你。高二的时候吧大概——跟我一桌两年，她净打听你，把我打听烦了，最后干脆给你们创造机会了……”
　　说着说着，她扬起那张带着安静泪痕的脸，露出一丝昔日温馨划过而留下的微笑：“我问她，我哥就那么好？瘦不拉几的，还没个笑脸。可她说，不知道好在哪里，可是见了一次，就忘不了了……”
　　忽然，手机响了。陈静手忙脚乱地接了电话。
　　“喂，我们到了，你在哪呢？”
　　电话里传来的却是个男人的声音：“我改变主意了。”
　　陈静的眼睛一下子失去了光彩。

　　日期：2015-09-14 20:12:00
　　*
　　“你别啊大哥，”陈静绝望地争取，“我们都来了，我们是有诚意的……”
　　回答她的是长久的沉默。
　　“挂了？”陈默问。

　　陈静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摇了摇头。过了好久，对方终于说话了。
　　“你这个价钱吧，太低了。”
　　陈静松了一口气——原来是坐地起价。她正要加价，陈默一把抢过手机。
　　“我们只带了十万，不方便啊。”

　　“你干什么？！”陈静不敢相信地看着哥哥。
　　陈默朝她伸出一根手指。
　　“可以去取钱啊，你们要是真想要孩子，就再加五万……你旁边就是银行……”
　　陈默点了点头，同时开始四下巡视，试图找出谁在打电话。但是人潮汹涌，根本没有可能。
　　“好，你等着。”
　　陈默走进了银行，匆匆插卡，取钱，然后把钱装进旅行包里。

　　“再去哪？”陈默问。
　　“你到大厅里，我再打电话。”
　　陈默两人来到车站大厅，等了十分钟，电话才打来，让他们去火车站外两站路远的铁道宾馆。兄妹俩到了那里，徒劳地等了半个钟头，地点又换成了一公里以外的一家网吧。
　　“够了。”手机再次打来时，陈默在网吧门口狠狠扔掉了烟头。

　　“马上见面，再换地方，我们就回黄镇！”扔下这么一句，他直接挂了电话。
　　“你干什么？！”陈静给了陈默一拳，“他万一不再打来怎么办？雯雯怎么办？！”
　　“他会打来的。”陈默说，“他应该看到了咱们取钱。”
　　“什么意思？”

　　“跟绑票那次不同，他换的地点每次都离得不远。而且每次通话，他都气喘吁吁地。我觉得他刚才就在火车站，看咱们外表是不是可疑，还看着咱们取钱。然后他一边往回赶，一边给咱们电话指路……”
　　日期：2015-09-14 20:13:00
　　正说着，手机果然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