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哥们，刚才你在食堂骂我了吧？”
　　黑马如同300长的恐龙被触碰了尾巴，似乎过了这许久才把食堂的信息反应到脑，做出反馈。话到半截，左手拳已经迎面奔高饶眼，高饶本能举臂遮挡，这左手拳是个虚招，接下来是右膝的电炮，集中力量击其下腹，一击即中。这是黑马3年来的传统套路：即左手虚拳接右膝电炮，令敌身体捂下腹而前屈，再接右臂大力斜上而出的重拳击倒，最后是上步踢头或踩脸，要依敌方人数多少而定。百试百灵，当然碰着高手一样挨揍！高饶不是高手，右手重拳之下，已经顺着楼梯在连滚带爬。赵晖拿着个旧时的铝饭盒从楼梯自下而上，纳闷“这又咋了？”，将到楼梯转弯才见是黑马和国富在后面追打，提起饭盒照着高饶的脑袋拍打下去，里面的铁勺子乒乒乓乓地响，伴随着高饶的惨叫声。高饶终于逃出了楼门，黑马等人冲出楼门时，高饶已经逃远。

　　赵晖乐，对黑马和国富两人说：“又咋了？不说不惹事嘛！”
　　国富答道：“他骂我们！把黑马窝囊够呛！实在憋不住了。”
　　黑马没有胜利的喜悦，宣泄了一口长气，耷拉了脑袋。
　　“嗨，揍就揍了，也别闹挺。”赵晖拍了拍黑马的肩膀，继续说：“咋？告诉老五一声啊？”
　　“别折腾了！”黑马郁闷。
　　“不告诉等挨揍啊？”国富说。
　　“行了，上自习去吧，我一会再去。”赵晖说。
　　赵晖边往回弄打变形了的饭盒边走回楼道。刚刚住了脚步看热闹的人也赶紧缩头抱肩迈开脚步离去。
　　下了晚自习，老五也终于知道了事情的发生，走到黑马边上，低头坏笑。
　　“咋整地？呵呵，也别懊糟，一会都去看看，也用不着窝火。”
　　黑马一个人也不说话在前面走，国富和后面的老五、赵晖、宋涛及高峰在讲事情的原委。其他人有说有笑，宋涛没声音，和黑马一个心理。
　　黑马先进了宿舍走廊，径直回寝室，走廊那边已经炸营，有高饶的小弟呼喝：“回来了！”老五站在楼梯口，其他人站在老五身后，敌方呼喝着，在高饶及另一个大哥级人物似乎叫王平的人的带领下，直接就要冲过来。人声嘈杂：“谁呀？谁拦肖谁！肖他！”黑马只听老五大嗓门一声断喝：“都tmd往后！我姓焦！”认识的不认识的都被这威喝喝住了。短暂的静寂，那是短暂的交流和意见的交换，嘈杂声忽然高了，似乎老五无法压制了。黑马坐在铺上，长出一口气，默念着“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黑马走出房间，径直走向吵嚷的人群。老五已经走到走廊的另一头，人群几乎都是背对着黑马走出的房间，老五一米六的身高淹没在人群里。是老五拉着高饶和王平在吵，他们两人的小弟围在外围叫嚣。黑马闯开外围，面对背对着自己的王平，王平在对着老五大声呼喝，透过王平的肩膀，现出了对面的老五大奔头。黑马喃喃地叨念“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轻轻地拍了叫嚣中的王平肩膀两下，王平转身，黑马抡圆了右臂，“啪”一声炸响，满走廊的回音，继而老五野兽一般的嚎叫“我x尼玛地！”声音凄厉尖锐。敌方里面的小弟想跑，外围的小弟动作慢，绊倒了两三个。黑马直面错愕中的王平，以手指戳着王平的鼻子， “敢动就打死你！”膛音浑厚宏亮，中气十足，后面5个兄弟瞪圆了眼睛，一副马上执行杀人计划的十足蛮相，十足兽样，现了利爪、张开了牙齿的兽样！

　　胜负立判，敌方完败。所有站的喽啰几乎全都靠墙肃立，还有两个在努力爬起，两个老大面面相觑。黑马从容地从贼服内侧口袋里摸出半只吸剩下的粗雪茄，以火柴点上，火机点烟会坏了烟味的，喷了一口浓烟，黑马十足的大哥做派，有点发哥的味道。

　　黑马补习以来烟瘾重了，哪来的钱买烟啊？“云鸽”一块钱一包，够吃两顿饭了，赵晖偶尔给一包“芳草”也供不上嘴儿啊，换这个“古荆州”破雪茄，2毛6一包，一包十支，一支就够抽一天。
　　老五见胜负已分，形势已缓，说道：“大哥，你们先进屋。”兄弟几个簇拥着黑马进了高饶所住的宿舍。
　　老五一贯的谈判高手。
　　“里面的是我大哥黑马，城里一中来的，带着五七八十的兄弟呢，哪个不打你们三个两个的？为了躲事才来咱厂的，这是街里的兄弟不知道，知道了打死你们！”
　　“尼玛地是不是不知道我是谁？我姓焦，老焦家老五，大三儿是我三哥，不知道的出门去问问，别让我三哥知道这事，知道了尼玛x的都tm地给你们撵出厂区去！知道不？”
　　“进屋给我大哥道个歉,这事情就算拉倒！”

　　老五的话讲了两条，哪条都够严重的了。第一，黑马人家街里的弟兄们知道了这事会被打死，第二，被人家三哥知道了会被驱逐出境。也指明了出路，咋办？唯此一途，从了吧！
　　高饶拉着捂着脸的王平狼狈地进屋，黑马站起身，一言不发，直接走出房间回寝室。后面紧跟着宋涛，再后的赵晖、高峰则似乎要千叮咛万嘱咐，万嘱咐千叮咛：“以后你们少鸡x得瑟、以后你们要鸡x少得瑟”，等等等等，最后的国富不耐烦之下“走吧！走吧！”催了又催，才回了黑马的寝室。
　　寝室里，其他人渺无声息地坐在各自床上，老五大奔儿头，梳的也是中分发式，单眼皮的小眼睛眨巴着，一手插兜，一手指点着，在数落黑马，给黑马上大课：“嗯？是不是？能忍地咱忍，啊，是不是？不能忍地，啊？是不是？啊？……”好像也没想好忍不忍，终于下了决心，有了结论“啊！那也要忍，是不是？不是说好了吗？”宋涛着急回家学习，直接下楼离开了。赵晖、高峰、国富回到寝室正赶上，高峰楞莫楞眼地看老五演出，赵晖也嘻嘻地乐这哥俩。国富忽然说“老五，你那是什么鸡x声啊？‘嗷’家伙，我脖子‘嗖’下子的冷气！”大家都乐，高峰不乐：“谁不冒冷气啊？你问我，我也冒，他们更冒tmd冷气。”

　　九
　　1988年的8月31日，阿城一中高一新生报到了，中专开学还要等几天，高瑜等一行十余人男男女女浩浩荡荡送黑马、丁玲、大个儿、王斌、杜言进了一中的大门。阿一中占地8万平方米，一进校门，一条400米笔直的沙石道路直达学校东侧围墙，大门左侧是学校门房，右侧是一个名为憩园的花园，樟子松、落叶松、丁香树、柳树、李子树、樱桃树于其间分散。过了门房上台阶，就是学校三层的教学楼。教学楼东侧是学生食堂，再东呈“工”字的三排俄式平房，是学校的辅助教室。工字房北面是学校篮球场，篮球场北面由西向东依次是学校的男女生宿舍；食堂和工字房南侧隔道就是学校的大操场了。这样的格局和面积规模是远超了阿城所有初中的了，一定程度上也震撼了黑马等一行人。

　　黑马日记里的一首小诗记载了当时黑马的感受和志向。
　　致阿城一中
　　虎踞龙盘地，璞玉琢菁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