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在伏虎场上》
第18节

作者: 何三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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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期:2014-11-20 09:27:22
  12、崔拐拐惹事了(4)
  要说公社饮食店的孙结巴,被伏虎人民叫做“万事通”,那可不是浪得虚名:比如这次成、渝两地知青极其党羽们谈判交涉的时间、地点和人员调度安排计划,别人都蒙在鼓里,他却心里明亮如镜。
  提前获得消息的万事通,晓得事关重大,就没去公社找张大帅反映,而是直接去找他的上级——伏虎区派出所所长汇报。
  所长听他结结巴巴地说了一半,就晓得事情不光是重大的问题、还是相当紧急的问题,因为这是政治性大事,弄不好自己就要背处分挨撤职。
  所长一个紧急通知,张大帅就屁颠屁颠地骑自行车过来了,才听了个开头,他就晓得这哪里仅仅是重大或紧急的问题,简直是个相当致命的问题,因为事情出在自己的管辖范围内,假如真的让成渝知青闹出了械斗伤亡的后果,省里、中央都可能会惊动了,自己不光会丢了饭碗,这辈子还得看将要坐哪个档次的班房吃官伙食。
  派出所长毕竟老成,他需要更确切的情报,就派张大帅和一个公『安』员骑着所里唯一的那辆三轮摩托,先去八丈河趟趟水,看看情况。侦查员回来果然报告,河两岸已经开始有人聚集,而且还不断有人在往那边赶。这还了得!
  “把那几个赌博分子先放了,全力迎接新的挑战。”所长当着孙结巴的面,对张大帅吩咐道。
  张大帅见他忙着去给县里领导打电话搬救兵,赶紧就想走,所长又喊他不能走,要把公社武装部长找来联合办公。孙结巴闻言,心里乐开了花,事实说明,他虽然算不上聪明绝顶,但智商确实还是比较高的,要用实际计划解救老牛贩子姑父,他这步棋终于走对了。
  就这样,伏虎场的上流社会,组织了一切可以发动的专政力量队伍,扑到八丈河边来了。只见八丈河犹如楚河汉界,其东西两岸已各自聚积了六、七十人,拦河大坝中间,站着四个人,貌似正在交涉谈判。

  一声令下,十来个公『安』,带着一个排的武警,再带着两个连的民兵,跑步向河岸冲过去,先把治安维护起来再说;当然河岸这边,加上自发跟进的革命群众,显得专政人员更多更强大。
  随着大批专政力量的到位,现场架设的大喇叭也及时响起来了:“喂,喂,紧急通知,紧急通知!南部县革命委员会,南部县公『安』局,南部县人民武装部,中国人民解放军南部县武警中队,现在发布紧急通告!伟大领袖毛主席教导我们说,我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的革命目标,走到一起来了,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农村是一个广阔的天地,在那里是可以大有作为的,要文斗不要武斗,要斗私批修,千万不要忘记阶级斗争------”

  那年月的电台或广播没几个人愿意听。倒不是内容说的不好或不正确,问题在于都说的太好太正确了,而且要年年讲月月讲天天讲时时讲句句讲。说的好听点,就像和尚念经,听得人耳朵都快要长茧巴了;说的难听点,就像苍蝇嗡嗡嗡的乱叫,烦死人了。就像这一通“紧急通知”,如果真的“紧急”,何须穿那么多的靴、戴那么多的帽,你直接发布通知,不就行了吗?
  伏虎公社治安员张大帅引路、区派出所所长陪同县公『安』局政委,三个人一起向拦河大坝中段走去,他们这造型,显然是去接触先前的所谓谈判代表、不是去抓人的。等他们走到了大坝中段,已经接触到那四个人了,广播还在播送着毛主席语录,开头所称的“重要通知”,还没有发布一个字的真正通知内容。
  不过,大喇叭一开,现场倒是热闹起来了,这个“通知”的真正效果,就像放电影前先要放几首歌,预热一下场子,表示好戏快要粉墨登场了,于是那些还没有到达现场的人们,都加快脚步跑到自己的“阵营”,眼看着两岸的人就越来越多啦!
  看来不“通知”不要紧,越“通知”越麻烦。政委转身朝大喇叭挥了几下手,那个正在念语录的同志正念得兴起,没有看到,还在继续;旁边的人扯了他几把,他才停了下来,还自言自语地说了句:“不念了”。从头到尾,就这三个字,是他自己的话,却与通知内容无关。
  一见政府官员到达身边,先前的几个谈判代表都停下来看着他们,虽然大兵压境,显然这几个年轻人并不虚火(土话:害怕)这支专政队伍。说是在交涉、谈判,先前堤坝上的四个人实际上是三方谈判,都在拖延时间,等待己方的援军赶来集合增援。这下好了,官方的三个人加入进来,形势就变成了四方谈判。
  谁都看得出来,自清末民初以来,中国社会政治都主要靠学生在推动,学生背后的社会力量太过强大,他们有家长,有亲友,有同学,而那些人的背后又有家长,有亲友,有同学,有同事,有老乡,有战友------就像鸡生蛋、蛋生鸡,一般来说不好惹,稍微惹不好,普通话叫“惹火烧身”,四川话叫“抓屎糊脸”,像这次集会,搞不好的话,他这个“政委”也就从此跟政治绝缘了。
  所以底气很足的学生们,面对机枪压阵也是面无惧色,他们的心声都是一样的:怕个锤子,有种你就扫一梭子过来嘛!老子活了这么大了,啥都见过了,就是还没体会过子『弹』打进肉里的感觉,听人说,子『弹』打进身体里,当时一点都不痛,如果打得准一点、一枪爆头,永远都不会觉得痛,来噻!一些喜欢提劲打靶的学生,已经在开始叫阵了:“我们犯了啥子罪,要给我们架机枪?来噻,扫起来,爽快点,要像秋风扫落叶那样!”

  秋天还未到,所以秋风是扫不起来的,转盘机枪、那种有脚的机枪,实际上与伏虎公社那支汉阳造一样,不发射子『弹』,就是个摆设的道具枪。
  第四方的“老大”,也就是那个政委假咳了两声,就问:“你们是谁,想干啥?”他尽量把声音显得温柔一点,因为这次面对的是知识青年和贫下中农的群体,不是五类分子和阶级敌人,也不能胡乱上线到反啥子“革命”的高度,这是个相当头痛的政治性问题。
  “票友”杨眼镜说:“我是成都知青杨争光,我的女朋友被他这个流氓调戏了,我严正要求惩处破坏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运动的流氓份子,毛主席说------”
  崔拐拐没有让他背语录,抢话道:“我叫崔德祥,是八大队农机点拖拉机手,我没有调戏他的女朋友,只是开了个玩笑,我家祖祖辈辈都是贫农,我是公社基干民兵,在万恶的旧社会,我爷爷饿的三天三夜没有吃饭------”
  另一个杨眼镜的“帮凶”、也就是用骨灰盒劝阻了杨眼镜莫当烈士,后来却被唐老鸭修理得脑电波有点紊乱的家伙,及时阻止了崔拐拐的控诉状,自我控诉道:
  “我叫小袁,本来这事是成都知青与当地农民的一点不大不小的问题,但是重庆知青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拉山头结帮派,准备搞派性搞武斗,伟大统帅告诉我们------”
  唐老鸭哪能等他把话说完,那不就理亏了吗?他立即接话说:“仗着人多势众,不分青红皂白就毒打贫下中农,难道还有理了?我们声张正义,你们却组织帮派体系,准备对重庆革命知青实施残酷迫害,这不是现行***吗?英明领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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