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4-11-24 15:42:52
　　第十二章 绿皮车里的江湖（4）
　　果子
　　4

　　直到列车启动，这伙人再未返回。
　　并不是所有的团伙成员都下了车，比如他们刚刚招安的那三个贼。这三人在火车启动后先是如释重负，然后三双小眼滴溜溜彼此照面一转，坏水便泛起心头，洋溢眉头。
　　在贼头的指挥下，三贼继承了东北团伙的营生。在东北团伙下车后，车上一下子出现了十多个空座位。绿皮车上，你永远别指望会有空位，车不到最后几站，站着的人和坐着的人基本上会维持等量的平衡。所以，很快便有人递补了这些空位。
　　三个贼便向这些递补者收座位费，有个别想反抗的乘客，也在他们的刀子下噤了声。

　　做好人要厚道，做坏人也不要太得寸进尺。比如东北团伙北大出身的老大，也禁止了他的手下向老弱病残施淫威。但这三个贼，坏的简直没谱——他们不但向刚才坐上座位的人收座位费，之前老早便守到座位的乘客，也成了他们的菜。
　　日期：2014-11-24 15:45:02
　　我们一行四人，倪若晴和武媚先是受到了骚扰，我坐在和她俩隔了三排的前面，郑国楚的位置更靠前。听到争吵声，我一回头，看见贼头正嬉皮笑脸地说：“两个美女没钱交座位费没关系，只要这一路陪着哥就行。”
　　我的头嗡地一声，那是血往上冲的声音。刚站起身，便听见武媚用武汉话在骂：“个**养的，把你的爪子给老子闪远。”

　　贼头的爪子在美女面前怎么舍得闪远，别说爪子，他恨不得连人都能近到零距离。他也是这么做的，那张瘦脸嘻嘻地往前凑，并以人至贱则无敌的大无畏勇气，奉献给全车厢人一记清脆的耳光，清如芙蓉出水，脆如炮仗升天。只不过，他出的是鼻血，升的是霉气。
　　日期：2014-11-24 15:45:40
　　在贼们向两个女孩发起攻击的同时，我和郑国楚也加入了战团。论人数，我们四对三，但却有两个弱不禁风的女孩；论战力，对我方其他三个人的综合战斗能力我实在没有把握，我虽然曾跟着黑蛋厮混数年，但比起久混道上的“专业选手”，恐怕还是有些差距；论装备，贼们有刀，我们只有郑国楚拎过来的一个啤酒瓶。
　　看似打不赢却不得不硬着头皮打的仗，竟然打赢了。事后我和郑国楚在向宿舍的兄弟们吹完牛皮后，也私下进行了总结反思，一致认为我们能赢的原因有四，此处列出可供各位参考：
　　日期：2014-11-24 15:47:59

　　第一，邪不压正，我们虽然力弱，但却是奋起反抗强权黑恶势力，以弱者姿态占领了舆论和道义的制高点；
　　第二，出其不意，三个贼要么不知道两个女孩还有同伴，或者被东北团伙揍的短时失忆忘了对手不是两个人在战斗。在他们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先是一个贼被我一脚踹倒在走道，然后又一个贼被郑国楚一啤酒瓶砸的眼冒金星；
　　第三，在打群架的场合，你一定不要树敌太多，不然会有很多莫名的黑脚招呼在你身上，这三个贼便是前车之鉴。他们欺凌了一个又一个乘客，等到有人反抗的时候，其他人也许不会明着下手，但对倒在地上的那个贼，总会有人趁乱踏上几脚，以致于此贼老半天楞是未能起身；
　　第四，最最重要的一点，永远不要低估女人尤其是武汉妹子的战斗力，看着瘦瘦弱弱身体里似乎只装着柏拉图徐志摩的武媚，发起狠来一点也不比她千年前的老乡花木兰差。当她看到郑国楚被贼头的刀子划伤肩膀血染衬衣时，暴怒地就像一头母狮，抓着贼头的长头发，将那个只长骨头不见肉的脑袋在火车上的小茶几上敲花鼓一样磕了一下又一下，直到该贼和那不堪冲击的茶几一并血淋淋地轰然塌下，她还意犹未尽地在他的头上狠狠跺上一只高跟鞋。

　　日期：2014-11-25 08:40:10
　　第十二章 绿皮车里的江湖（5）
　　果子
　　5
　　一晚上只在没收走私烟时出现的乘警，又在此刻适时出现了。这次是两人，一个拎着警棍，一个晃着手铐。

　　车窗外已经渐露曙光的白，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紧绷在身体里的那股劲，也随着这一口气的吐出淹没在污浊的车厢，刚从贼头手里夺下的匕首当啷一声掉到地板上。
　　“把你的凶器捡起来。”拿警棍的警察用他的武器指着我，“妄想在警察的眼皮底下掩盖罪证，那是不可能的！”
　　这位警察叔叔，我可不可以问候一下你家我大婶？你凭什么就说那凶器就是我们的？即便那凶器就是我的，你是不是也应该说“放下凶器，抱头蹲下！”
　　做警察失败到您这份上，也该您四五十的大把年纪还没个办公室坐依然在混绿皮车。
　　“他们强占座位，持刀行凶！”我愤怒地说。话音刚落，身上便重重地挨了一棍，该警察这时终于想起他应该说的话：“不许狡辩，抱头蹲下。”
　　日期：2014-11-25 08:49:09

　　我不再问候他老婆，我在心里问候他妈。你这么不争气，贵妈知道吗？
　　车到漯河，我们四人以及那三个贼被移交到火车站派出所。
　　贼当然不会承认自己是贼，他们的赃物也早被东北团伙笑纳。强占强卖座位？派出所的警察摇头说查无实据，“所以，这个事只能定性为火车上的寻衅滋事打架斗殴。”一个像极了那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如花的胖胖的警察，笑颜同样如花，说话细声慢语，却让人感觉针扎的疼。别以为只有刀扎会疼，一根细细的针，也能让人疼的要命。
　　“按规定，打架斗殴是要拘留的，不过看你们几个都是学生，筹些医药费赔给对方算了。”该警察在轻轻出手绣花针之后，终于抛出了带倒刺的毒钩针。

　　“明明是他们先动手的，他们持刀行凶！”我拉着疼得不住唏嘘的郑国楚让警察看。他的肩膀已经缠上绷带，但仍有血渗出。
　　日期：2014-11-25 09:02:24
　　“这个，火车上的警察在向我们移交案子的时候，说刀子是你们的！”笑面警察依然笑着。
　　若干年后的若干年间，我又和若干警察打过若干或公或私的交道，不得不说警察同志的素质在不断提高，或者也可以理解为中国的法治在进步。十年前，两口子躲在被窝里看张黄碟调动下情绪都要被警察抓，今天，你的电脑硬盘里如果没有几部苍井空，你都不好意思在基友们跟前说看过AV片。
　　感谢法治，并顺便感谢一下那对看黄碟的夫妇以及苍老师。
　　回到若干年前的漯河车站派出所，我要感谢的是该弥勒佛警察的妈。您长的这么慈眉善目，笑的这么春光灿烂，这么无耻的话从您厚厚的皮肉中喷薄而出，是贵妈这么教您的吗？
　　我只不过在心里这么感谢，郑国楚还在忍着伤痛辩解我们如何勇斗持刀歹徒而不是我们持刀行凶，武媚却已经拍翻了警察桌上的水杯。

　　日期：2014-11-25 09:24:44
　　胖警察的笑被拍没了，他咆哮着让他的同伴给我们上手铐，先全部关起来。
　　武媚冷笑，“你有种把我关着别放。”
　　不管是男汉子还是女汉子，都应该学会不吃眼前亏，我劝武媚冷静。她对我说其实是对警察说，“武大的学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不久后我终于领悟了武媚这句话的含义，作为百年名校的“国立武汉大学”，一百年来从来都没有丧失勇于斗争的传统。某次我拜访该名校，被满校园的标语震撼地无地自容。其时李氏登辉执政台岛，弄得两岸关系不时紧张，武大学子对政治的关心和对李老儿的愤慨，全随风飘扬在广袤的珞珈山。
　　胖警察一直没开腔的同事没有如他所言给武媚上手铐，而是非常聪明地请来了所领导。领导毕竟是领导，水平就是高，见几个穷学生榨不出什么油水，几个电话便把他眼里的烫手山芋扔给了我们各自的学校。
　　当该领导一脸怪笑地将电话挨个打到三个学校，倪若晴的眼泪已经吧嗒吧嗒地往下掉，刚才还说“武大的学生不是好欺负”的武媚，也一下子直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