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那么遥远,我们根本就回不去,何必跟它纠缠不休?今生相遇就相遇了,别说什么永远,别提什么地久天长,好好珍惜就是了。谁知道谁与谁的相遇是福还是祸?谁知道谁与谁相伴的时间是短还是长?就拿我和老霍来说吧。我们的相遇,应该算得上意外和离奇吧?
我们的相处算得上完美吧?结果怎样呢?分离就是阴阳相隔。同时,纵使阴阳相隔,我们也照样能够相对畅饮。
我和老霍相处了十来年的时间,他只问过我一次,如果他是我的父亲,我会不会快乐一些。除此之外,我们再没有讨论过我们到底是怎样一种关系。不过,我始终确信我和老霍都是彼此信任、彼此热爱的人。
有一种爱,无须冠任何名目,也无须摆出来与谁分享。它就在那里,在我们的心里,在我们的生命里。人与人之间若能达成这样的默契,已经足够了,已经可谓圆满了。不是吗?
遗憾的是,风的观点和做法与我和老霍的观点和做法完全不同。他总是强调我们的相遇是为了再续前缘,他总是提醒我我们就应该是天作之合的亲密爱人。我实在想不明白,年长我六七岁的风,何以如此天真、如此孩子气?又何以顽固到非得将我们这美好的相遇冠上什么重逢的名目?有好几次我都想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他的想法和做法已经破坏了我们之间所独有的“纯自然”的感觉,他那貌似胸有成竹的大男子主义已经将他在我心目中的形象大打折扣。我没能将这些话说出口,只是因为当我和他对视的时候,总是有些或轻或重的语痴。
那个周六的晚上,风在迪吧里等了整整三周后,我终于出现了。风当然不会为我的出现感到意外和惊喜。他认定我的出现是命中注定的,是理所当然的,他认定我们的相遇不过是彼此都如约而至。
风终于和我近在咫尺了。他看得清我的眼睛,看得清我的面庞,看得清我清淡、冰冷的目光,更听得清我如远山回音一般的声音。可是,他觉得眼前的我就像摄影师镜头中的人物,随着镜头的拉长而变得越来越远越来越小,直小得让他看不清我的细节。后来,风回忆起此时的感觉时,幽幽地说:“那一刻,我好像真地回到了无数次做过的梦里。我和你面对面,我知道你有多好、知道你有多美,但是我看不清你、摸不到你,也无法和你交流。我们好像身处身处两个世界的交汇处。我醒着,你却睡着,我永远都无法唤醒你。”
风在说这些话之前,没有给我讲过他的梦。也许,在他看来我们之间早在前世就已经彼此深知、彼此理解,无须再赘言。当然,我也没有给他讲过我的梦,更没有告诉他,在我的梦里,我们之间隔着一条湍急的河流。每一次入梦都以我们默默地隔河相望为序幕,再是风拼命地游过河水,拉着我的手在田野上飞奔。我的记忆中,最清晰的影像就是他拉着我在田野上飞奔。那遍地的小花儿,那扑鼻的花香,还有漫天的云朵……我没有将我的梦告诉风,因为我不想帮他在他那个“前生今世说”上再加砝码,我不想把我们真实的相遇硬生生地搬进童话世界里。
日期:2014-02-09 21:46:42
“嘿,大画家,真地找到画中人了?”就在一抹落寞和一抹忧伤将要从风那深潭一般的眼睛里溢出的时候,一个人出现在风的身后,大声地说道,“据说,大才子经过了千年的等待之后,终于把小仙子感动得下凡来赴约了?”
这个声音让我内心一惊,不禁挺了一下脊梁,慌忙地低下头,紧盯着酒杯。
风站了起来,一边推着那个人,一边玩笑道:“世诚大哥,这是我们年轻人的事。您老人家就不要凑热闹了,快回家陪嫂夫人去。”
“都说,酒逢知者饮,诗向会人吟。我们这个污浊的地方,能够迎来大才子和小仙子的光临,实在是幸运啊。我怎么也得尽一下地主之谊吧?”那人一边说,一边坐在了风刚才坐的位子上。
刚刚听到那个人的声音时,我已经觉得有几分耳熟,待风叫他为世诚大哥后,我就判定了来者正是曾经邀我做人体模特的画家肖世诚。
我和肖世诚面对过三次,都是在去年的秋季。第一次遇到肖世诚,是我到心城市艺术展览馆看画展时。那天,我穿着米白色的休闲皮鞋,米白色的宽松式的麻料裤子,米白色的宽松式棉麻外衣,里面配了一件黑色的“套包”领的纯棉小衫。
我有个习惯,大多在画展的最后一天去展馆。因为,那个时候观展的人比较少,我可以细致地读每一幅能够吸引我的画。
我是在书中学到的,欣赏一幅画时不能用“看”字,而要用“读”字。我的理解是,“看”一幅画时有如囫囵吞枣,走马观花,无法领略画的内涵,无法真正从画中获得美的共鸣。“读”一幅画时,人往往要调动自身的种种能力,比如美学鉴赏的能力、心灵感悟的能力,还有灵魂共鸣的能力。几年以来,通过读画,我的美学修养确实有所提高,同时,也多多少少地具有了一点艺术鉴赏的能力。
去年秋天的那个画展,是心省中青年画家作品的联展。其规模较大,作品挂满了三个展厅。我是早晨一开馆时进去的,直到傍晚时分,我还没有看完一半的展品。即便这样,我仍然不肯走马观花,仍然要细致地读每一幅入眼的画。当我来到一幅女孩的肖像画前,一下子就被它深深地吸引,以致挪不动脚步了。在我看来,这幅写实的人体油画所具有的内涵,是此次画展中我所看过的其他画无法比拟的。
这是一幅一米见方的画作,主题是午后的阳光。从画面分析,画中展现的应该是早春时节,因为窗外那堵失色的老墙上,还趴着几枝去年留下来的枯萎的藤蔓。墙角下,那枯萎的藤蔓的根部,几簇鲜绿的小草刚刚露出头来,在阳光的爱抚下显得愈发生机勃勃。小草的这一边是残雪——落满了黑色的灰尘、脏兮兮的正在融化的残雪。残雪再过来就是窗台了,干干净净的白色瓷砖上,摆着一瓶美丽的干花,花束里有满天星、有百花、有玫瑰、有郁金香,等等。虽然是干花,花的颜色褪色不少,但是因为花束中品种繁多、姿态各异,整瓶花还是显得热闹非凡。可是,干花的美丽和热闹并没有吸引坐在窗台里侧的女孩子,她正把目光投向藤蔓的根部和鲜嫩的小草。或者说她正把目光投向爱抚着藤蔓和小草的阳光上。这幅画并没有把女孩子所坐的椅子全面地展露出来,读者只能从座椅的材质和扶手来判定,这座椅有可能是一部轮椅。如果细细地品读,女孩子握着扶手的双手是在吃力的,因为她手背的肌肉看上去有些紧张,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仿佛她要抓住的不是扶手,而是其他的什么东西。可是,如果只读她的脸部,却又觉得她是恬静的、闲逸的、满足的。她并不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孩,但她给人的感觉是那么美好,她的神态又是那么闲雅。她的眼睛有点小,但她的目光和外面的阳光一样,让人感到温暖。她薄薄的嘴唇似乎少了几分血色,但嘴角微微上翘,一抹宁静的笑意从嘴角扩散开来,直到美丽了她的面颊和眼睛。最有趣的是,她的胸前挂着一个饰物——几只漂亮的小鱼。我看了半天也没有看明白,那饰物是什么材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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