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醉轻轻地抹眼睛,笑着说:“傻孩子,姐不要你还。等你能赚钱了,多回家看看,代我尽一下孝心好了。”
“姐,你真地不恨咱妈和咱爸?”唐逸斌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追问道。
“先不说这个了。”我将目光投向窗外,看了看如同流水一样的车流,还有如同木偶一样的路人,又收回目光对唐逸斌说,“现在的问题是,你打算学点什么。姐姐恨不得你马上开始做正事。”
唐逸斌冥思苦想了半天也没想出自己可以学点什么,自暴自弃地说:“姐,我真不是学习的料,实在想不起来我能学习什么。今天咱们先吃饭,等我哪天想出来了再告诉你,好不好?”
“姐真是好久好久没有开开心心地吃东西了。”看着弟弟为难的样子,我很是心疼,也就笑着说,“好吧,今天我们不谈学习和工作的事了。再要两个菜,我们好好吃一顿。你哪天想好了,咱就从哪天开始学习。”
唐逸斌盯着我看了半天,突然惊喜地说,“有了!”
我愣了一下,问:“什么?”
“姐,我就当个厨师好不好?”唐逸斌信心十足地说,“我就学做川菜,当个会做辣味美食的好厨子。这样的话,我就可以给你做你喜欢吃的菜,我就能让你总是吃得开开心心了。”
我也惊喜起来,高兴地说:“真的?你愿意学烹饪?只要是你做的菜姐都爱吃,不用非得是川菜。”我沉吟了一下,又迟疑地说,“据说学烹饪是很辛苦的事。单单是练习端马勺和颠马勺,就能把学员累哭、吓跑。你,能行吗?”
唐逸斌拍着胸膛说:“没问题啊。姐,你看看我这块头,那马勺在我手里,还不跟个掏耳勺似的啊?”
就这样,唐逸斌到了厨师学校,在大厨精英班学习了两年。学习期间,唐逸斌不但吃苦耐劳,而且勤于思考。他在很好地完成学习任务之外,还独出心裁地发明了两道新菜,被学校的老师称为难得一遇的具有烹饪天分的学员。学习期满后,经学校老师介绍,唐逸斌到了北京一家大饭店,继续跟一位特级厨师学艺。
在厨师学校学习时,唐逸斌经常给我打电话,向我汇报自己的进步和收获。到了北京后,唐逸斌更是定时给我打电话,并在向我汇报了自己的情况后,不断叮嘱姐姐,要开心一些,要快乐起来。有时,他还会郑重其事地对我说:“姐,你该给我找个姐夫了。等我再回心城,就住到你们家里去。这个世界上,你是我最亲的人。你一定要幸福,否则我也会不幸福”
听了弟弟的话,我的心“咯噔”一下,痛得我忽地就冒出了一头虚汗。其实,自从弟弟开始到厨师学校学习起,我经常这样心痛。心痛之后,我觉得我的心像被掏空了一样,这让我感到极度的空虚和惶惑。也就是那个时候起,我越来越觉得,我对父母亲的感情并不像我过去想象的那样仅仅是感激他们的养育之恩,并因为感激他们的养育之恩而宽恕了他们对我的虐待。我是爱他们的,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爱着他们。我之所以从来都没有去想过我的生身父母是什么人,正是因为在我的心目中,他们就是我的生身父母。我只有这一双父母!那之后,我时常不知不觉地惦记起父母,时常情不自禁地回想弟弟对我讲过的,养父跪在弟弟的面前所说过的话。这种不知不觉的惦记和情不自禁的回想,就像穿透了我的心灵之后又绑缚在我的心头上打满了结的绳索。不论我是想解开它们还是想把它们系得更牢,我所要承受的痛苦都是一样的,都是让我痛到绝望的。
每当这时,老霍的影子就会在我的脑子里飘来飘去,老霍当年开导我的话就会在我的耳边反复响起。
日期:2014-02-18 23:01:23
第一章 第二节 偶遇还是重逢(十八)
“怎么样,老霍?这事儿,我做得让你满意吧?”我喜滋滋地对老霍说。
老霍一边品酒,一边看我,然后微微地笑了笑,又轻轻地摇了摇头。
我用力地闭着眼睛,眉头都拧成了一个疙瘩。我想看清楚老霍的表情,我想看清楚老霍的眼神,我想弄明白,为什么我带来了这么可喜的消息,老霍却没有像我想象的那样开心。
老霍似乎看透了我的想法,轻轻地一挥手,就在他和我之间拉起了一道纱帐。
我垂下脑袋,无奈地说:“我知道,你是嫌我没有真正放生自己,没有为自己找到真正的出路。可是,老霍,你能理解我的痛苦和不安吗?我现在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一些刚刚毕业的硕士和博士会选择自杀来结束自己的生命。他们和我一样,对自己的专业并不抱多大的希望,所以,当他们努力地完成学业之后,再没有其他的奔头了。这个时候,即便他们不选择死亡,也难免活得生不如死。”
老霍又一次站起身来,满眼失望地盯着我。
我急了,大声喊道:“老霍!你告诉我,你到底是自杀的还是遭到了别人的迫害?你告诉我实情。我替你报仇之后,就算哪天我真地自杀了,咱也赚了。”
老霍把中指伸进酒杯,像用毛笔蘸墨一样用手指蘸了蘸红酒,又看了看我,用手指在桌子上画了几笔,画出了一幅简笔画。然后,他毫不犹豫地背转身去,一步一步向前走,直到穿过墙壁,在我的视线里消失了。
我猛地睁开眼睛,借着微弱的灯光,仔细地端详着桌子上的酒渍,分析着那幅图的含义。
那简笔画像狂风中的残泪,又像烈日下的水气,不等我看清它的模样就倏地不见了。我有些慌了,“啪”地一把按亮了墙壁上的射灯。打在桌子上的灯光明亮而又柔和,却让我的心一阵刺痛。我稳住剧烈颤抖的身体,双手紧紧地捂着胸口,从喉咙发出一声轻得连她自己也听不到的绝望的哀嚎。
这样的情境一次又一次地发生。我就像坠入了魔障一样,一次又一次地欣喜之后再一次又一次地陷入绝望。后来,每当我想要去不了情酒吧时,内心都会涌起莫名的恐慌;当我刚刚在不了情酒吧里坐下时,又会为是否应该立即打开墙壁上的射灯而纠结。我早已总结出来了,开着墙壁灯的时候,老霍极少出现,即便出现了也不肯坐下来品酒,更不会给我画酒渍画。老霍大多选择灯光昏暗的时候出现,在昏暗的光线下画简笔画。可我,不敢在老霍正在画画时开灯,我怕明亮的灯光惊到老霍,我怕老霍因此而一去不复返。
后来,有一些日子,老霍每一次出现都只是品酒,什么也不说,甚至连个表情、连个眼神都没有。我也就不再问他什么,慢慢地静下心来,全神贯注地品酒。在我看来,红酒是我最忠诚的朋友,它们于静默中分享我的喜悦,带着我或桀骜或优雅地走向孤独的顶峰,帮我过滤世俗的肮脏,让我收获纯净的血红。“醉”这个名字,也就是那个时候真正启用的。
因为这个美丽、优雅又极具魅惑的名字,我必须感谢一个人,那就是胖子。
那天晚上,好多人汇聚在阶梯教室上大课。据说讲课的是享誉世界的顶级专家。开课之前,偌大的教室被各个年级的学生挤得水泄不通。当时,我的旁边坐着一个学长,学长身边立着一个漂亮的女生。学长透过眼镜俯视我,用手指轻轻地敲了敲桌子,高傲地说:“这位同学,请你换一个位置。我要她和我坐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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