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卫林扭头看向窗外,哦,外面已经是一片昏黄!胡卫林记得,他睡觉的时候,身边的车窗是开启的,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关上了,此时的车窗外,狂风席卷着沙粒打在车窗上,噼啪作响。
胡卫林揉了揉眼睛,直起了身子,恩?他这才发现,自己的身上多了一件粉嫩的小外套!胡卫林低下头,下意识的闻了闻,是一股很好闻的淡淡的香味儿,仔细品味,好像是一种类似于栀子花儿的味道。他面带陶醉的抬起了头,却刚好看见卢晓玮红着一张俏脸,正瞪着自己呢。胡卫林赶忙将那外套甩到一边,窘迫低下了头,并掩饰性的望向窗外,为自己刚才的举动羞愧不已。
卢晓玮拿起麦克风,带着她职业而甜美的微笑,开始对大家讲解起了窗外的风光:“现在已经是下午七点钟了,大家发现了吗?这里的日照时间可是很长的!继续前行,我们将与古丝绸之路重合,据说,那也是玄奘法师的取经之路。大家看到夕阳了吗?大漠落日,这也是大家在内地看不到的景观。太阳落下的地方,就是传说中的极西之地,也就是佛教中所说的净土,西方的极乐世界……”
哦,那就是太阳落下的地方,那么近?胡卫林看着徐徐西下的夕阳,思潮有些涌动:那里就是西方的极乐世界?大成哥,你是在那里吗?你在那里一切都好吗?他闭上眼,极力的想稳住情绪,可一闭眼,大成的憨笑就出现在面前,胸腔里一股难以抑制的悲恸在急速的膨胀,挤压着他的五脏六腑,让他几乎无法呼吸。不行,他坚持不住了,胡卫林急于找到一个宣泄的出口!
“停车!”胡卫林起身喊道。
“黄师傅,停一下车。”卢晓玮娇嗔的瞪了胡卫林一眼:“就你事儿多!外面风大,快去快回!”
“我!我不是去……厕所。”胡卫林嗫嚅道。
卢晓玮颇为不解:“那你要去干嘛?”
“我想……我……我有急事,我想……我想自己走。”胡卫林吞吞吐吐的说道。
“什么?!”这时卢晓玮才看到,胡卫林已经背好了背包站在车门前,她指着车厢的后部,命令道:“你睡傻了吧你?!你给我回去!”
“我真的有急事,求你了,让我走吧!”胡卫林哀求道。
“小伙子,有什么事回头再说,这荒郊野岭的!”“是啊!一个人在路上,多危险啊!”……大家也纷纷开始劝他。
卢晓玮紧盯着胡卫林的眼睛,渐渐的,她看到了他眼睛里的一些哀伤;一些痛楚;一些决绝;一些恳求……
“黄师傅,开门!让他走!”卢晓玮冷着脸喊道。
胡卫林从车上走了下来,脚刚落地,就听到身后的一声怒斥:“胡卫林,你混蛋你!”
混蛋?呵呵……胡卫林在心里想笑:我特么本来就是个混蛋!说我混蛋的人,你又不是第一个!
胡卫林向车上的老人们挥了挥手,目送着巴士缓缓的离开,他刚准备迎着夕阳前行,却发现那车子驶出不远又停下了,接着,他看见那个小鹿一样的身影向自己奔来……
来到面前,卢晓玮已经是泪流满面。连她自己都想不明白,为什么会哭成这样,难道……只是为了一个刚认识不久的陌生人?她慌乱的递给胡卫林一张纸条,抽泣着说道:“如果能赶上,来找我们啊!”说完,她头也不回的跑开了。
胡卫林表情木木的展开了那张纸条:一个是吐鲁番接待处的电话号码,另一个是……一个未署名的传呼号。
目送旅游车走远,胡卫林跳下了高高的公路。脚下的盐碱地并不像他目测的那样松软,猛一落地硌到了他的脚后跟,“我次奥!”他一个趔趄险些摔倒。抬头看去,前方就是一望无际的戈壁滩,劲风吹得几簇红柳哗哗作响,远方的夕阳已经落得只剩下了半片血红。看着眼前的景象,胡卫林扑通一声,狠狠地跪了下去。
“啊!”一声凄厉的嚎叫破喉而出。几个月以来,那些压抑在他心底的愤怒、思念、悔恨和无奈,在这一刻终于得到了释放,隐忍了几个月的泪水,喷涌而出……
“大成!我想你啦!我想你啦齐学成!”他对着空旷的戈壁撕心裂肺的哭喊着:“我想你了!大成哥……”这个汉子在地上放肆的辗转翻滚着,拼命的捶打着干硬的地面。直到嗓子哑了,泪流干了,拳头碎了……
日期:2015-09-23 19:05:08
一阵寒风吹过,把瘫软在地上的胡卫林吹了一个激灵,他醒了。发泄过后的躯体满是酸痛,手指和手背上沾满了泥土,早已血肉模糊了。胡卫林挣扎着挪动了一下身体,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我次奥!竟然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了,难道自己在这里已经躺了三个多小时?!
胡卫林爬了起来,他发现瑟瑟发抖的双腿根本用不上力,整个身子也开始战栗起来。是温度还是疲劳?他不确定!很快他就发现了:是温度,极低的温度!
起初胡卫林以为是自己刚刚醒来,还没有适应这里夜间的温度,但是后来他感觉不对,盐碱的地面竟然挂上了一层霜冻,远远望去,隔壁上一片惨白。他不禁有些纳闷:白天,这里特么能热死人,晚上的温度竟低到如此地步?!不过想想自己自打上了初中后就没穿过三条裤子,(算上内*裤!)再加上多年健身练就的一身钢筋铁骨,胡卫林鼓了鼓劲儿,自信满满的爬上了公路。
此时的他绝对没有想到:戈壁滩上这次几十年一遇的强降温,差点儿要了他的小命儿!
四下里一片漆黑,公路在戈壁滩上就像一条蜿蜒细长的带子,飘扬着伸向远方,没有尽头。眼前能看到的能动的物件,只有远处高地上的几排风车,一股浓浓的无助和孤独从胡卫林的心底泛起。温度更是越来越低,胡卫林已经无法控制正在“得得”作响的牙齿。
行走!不停的行走!头脑开始更加昏沉了,胡卫林渐渐地感觉不到自己的血肉,他觉得自己几乎成了一副行走着的冰冷的骨架。背包里可以御寒的东西少得可怜!他很怀念那件被他抛弃的T恤!仅有的两条替换的短裤,早已经被他胡乱的缠在了身上。他又开始后悔了:为了轻便行装,他把夹克和长裤都寄存在古城西市的凯悦酒店!
胡卫林知道,现在无论如何也不能停止行走,那会更加寒冷!而一旦倒下,也许就再也起不来了。他想跑几步给自己增加点儿热量,可腿脚却早就不听使唤了;他想到了车上那些斗志昂扬的老红军,刚要张嘴唱几句歌给自己鼓鼓劲,不听话的牙齿就给舌头来了重重的一啃。
胡卫林渐渐清楚了自己的处境,于是他想到了求救:就是特么被抓回去,也比冻死在这里好吧?哆哆嗦嗦的取出了背包里的电话,结果象他预想的一样:没有信号!难道自己真的会被冻死在这戈壁滩上?他不知道,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在下一秒钟倒下去,但是他知道,只有不停的走下去,自己才能活的久一点儿。
“大成哥,我就是想下来陪你走走,送送你,你特么不会是想把我也带走吧?”想到这里,他冰冷的脸上竟挤出了一丝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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