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袍哥》
第13节

作者: 善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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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期:2014-04-03 22:51:12
  14
  走出庄府时,但见到处是败像,坏了的款款,朽了的板板,都没人修缮,那作为全宅脸面的大门,也是油漆斑驳。周泰达说,这家人像是在败。开玩笑地说,钱都进马师傅的包包了。马贵说,这也怨不得我,一个要买,一个要卖。我不来,他还不高兴呢!
  又去了看似大门紧闭、实则一推就开的几处烟馆,马贵就把他一竹筒的烟土卖掉了,根本用不着跑成都,就能一扫而空,简直是俏货!
  相处日久,马贵就讲了许多真龙门阵:“你现在看,我挑着笋子走剑阁道,爬七曲山值不值?”周泰达说,太值了。马贵问:“我为啥一不加入烟帮,二不请挑夫,三不批给中间烟贩?”周泰达说,加入烟帮,容易被劫。请保商队,花销就大了。请挑夫容易暴露目标:挑笋子还要请人,不是明摆着笋子是晃子?马贵不等他讲完就说,开窍!我这叫吃整笼心肺,既不给费,又不上税,还不给中间商咬一嘴。

  周泰达还弄明白了,货是从川陕交界的老林边,偷种罂粟的烟农那里买的,官府戒得凶的时候,连老林种烟都不行了,还跑过甘肃那些天高皇帝远的地方。人跑千里,只为求财嘛!那样的“苦行绅”是值得一干的。
  周泰达将就身上卖灯草挣的钱,跟着马贵操。
  下一次,马贵不再用竹筒筒,觉得那东西既然周泰达都看出来了,就说明有破绽。于是摇身一变,成了个猪贩。几辆大马车,拉着好多笼猪,每头猪的背上,都抹了加厚的猪粪,一路上臭气熏天,这些猪经过长途颠簸,都累得趴下了。
  关卡的人想到笼边看一下猪笼里有没有板眼,猪粪臭得熏人欲呕,遥看笼中,除了猪就是粪,眉头一皱,快点爬!

  到了地方,猪群里拖出两只死猪,开肠破肚,里面全是大烟。周泰达又学了一招。
  趁马贵起大屋、娶媳妇时,周泰达跑了一回单帮。从川边老林处,买了一批货。他财力没马贵那么雄势,只能买上两三斤。见鱼市上正在卖一种大头鱼,那鱼砍了脑壳,鱼头上的肉都还要活鲜鲜抖半天。周泰达不让鱼贩把头切下来,买了两条,剖开鱼腹,塞进鸦片,用一种白骨胶粘好剖口,大头鱼像做了手术又缝合,依然腮动气喘。周泰达油布垫在挑筐里,注上水,放进大头鱼,再买些麻麻小鱼混装。关卡的人搜身,周泰达的银元都换了鸦片;检查鱼挑子,大头鱼还在抖腮哩!

  顺利到达绵阳后,他也去了庄宅。庄宅门外挂起白幡,原来庄于渊老太爷已一命呜呼。周泰达正为出师不利而气馁,门外一个杂工见他直端端走来,以为来了吊丧的,便发给一个白布套,周泰达套在手臂上进了庄宅,见一个仆妇正从庄老太爷房里搬来烟枪烟具,问老太太要不要往棺材里放,庄老太气不打一处来,抓起烟盘子,连同里头的烟枪烟盅烟扦一齐往地下砸,满地都是。仆妇捡起,庄老太发气地说:“都拿去卖给收荒匠。”周泰达赶紧上前说:“我就是收荒匠。”庄老太见收荒匠非亲非故,还来给老头子吊孝,很有好脸色,就把这些败家害人的东西,通通给周泰达。周泰达摸出十个银元,老太太觉得这人好,与他攀谈几句,得知周泰达是昌县来的,回程要经过成都,又托他带一封信给庄龄。

  11
  周泰达到成都的师范校送信时,庄龄已实习去了。周泰达在省城买了些五花八门的零货,回了昌县。
  当他挑着一担花花绿绿的零货,来到白家大宅外时,门外热闹起来。他是卖了鸦片,换的货郎担。这也是跟马贵学的一招:鸦片私贩,人要百变。好像就是个吃滥钱的,啥东西可以赚钱,就卖啥。这货郎担是个很好的掩护,卖的都是小零碎,眼屎大的生意,很不起眼,没人忌妒,又能八方窜,夹带私货。这次来白家,倒不是卖鸦片,而是想卖烟枪。这铁鞭镇,只有白老太爷算得上个烟具爱家。

  管家、仆妇、丫头蕙儿,久居大宅,都很乏闷,货郎担一来,人人欢喜,总能选些小零小碎。腊光纸、红头绳、象筋、抠痒如意、芭蕉扇、针头麻线,应有尽有。一时欢声笑语,闹闹嚷嚷。
  白老太爷刚好过了烟瘾,带着猕猴在院子里走动。猴子一见花花绿绿的担子,一溜烟跑了出来,想立起身取一个红气球。周泰达笑着摊手说,孙大圣,这要一文钱的。猕猴挤眉眨眼地盯他,周泰达说,快去向你家主人要钱。猴子精灵,当真进去拉白震远的袖子,向他摊手要钱。白震远很好笑,就牵着猴子出来看,竟是周太医的儿子泰达,问他为啥不跟着老汉儿学医,而来当货郎,周泰说,自己屁股是尖的,坐不住,也学不了。说着,将那红气球取下来给了猴子。

  两人谈了一阵,周泰达取出一支烟枪说,白老爷,你看看这个。白震远眼前一亮:这东西不是庄于渊的吗?急忙拿来看,不是那支湘妃竹烟枪是啥?周泰达告之,庄于渊已经过世,烟枪确实是他的。白震远眼睛泛红,遥望北方,口中念道:于渊老弟,你咋说走就走了?也不给老哥哥一声招呼!周泰达说,庄爷人走了,心一定是念着你的,不然他这支爱枪,不会到这里。白震远说,他让你带给我的吗?

  周泰达说,这倒不是,是我怕枪流失别处,花钱买下的。白震远问花了多少?周泰达伸出一掌。
  五百银元?这也太便宜了吧!庄于渊当初可是花几千元买的。白震远说,你把他让给我吧。周泰达点头说,白爷是铁鞭镇数一数二的爱家,庄爷又是你的好友,这烟枪到白爷手里,是最好归宿。我也不赚钱,还是这个价给你。
  天下哪里找这等好事?白震远急忙进宅去拿钱,钱却从来不归他管,得找夫人。问题就来了,他晓得烟枪的价值,夫人却只晓得五百元的厉害。为了他烧大烟,已卖掉不少田。兑换下来,为这支烟枪就得再耍脱十几亩田,夫人肯定不干。白震远突然想起,前天,大儿白耀武不是托人带回来六百元吗?夫人防他像防贼一样,银元一兜就拿回了她房间。
  白老太偷偷地撬开两匹地砖,下面是个空洞,是后来她自己掏的一个“私房洞”。说来也巧,那只猕猴当日正在夫人房里玩耍,看见老太太藏钱,回到白震远房里,也在屋里,拿一个小抿子撬地砖玩,真还让它撬松一匹。白震远拍拍猴子的头:“哪个教你撬砖的?”猴子吱吱哇哇,指指白老太房间方向,白震远一下就明白了。
  今天,夫人带上一百元,亲自上街购物去了。白震远拿上小抿子,去夫人房里,撬砖取钱,刚好五百。藏藏掖掖拿到门外,从周泰达手里买下了那支宝枪。两人皆大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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