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案往事——一名刑警的真实讲述》
第32节作者:
_小哥_ 日期:2015-11-05 18:23:49
当时接手这起案件的是分局刑警队,中肯的说,他们的工作做得比较细致和全面。可刑警不仅是个苦活累活,关键还有一点,那就是根本没有让你闲着的时候。当命案、两抢一盗案件、领导交办案件都堆到他们的面前时,魏文的案子就被放了下来。这一点我能理解,能做的都做了,谁也不可能为了一个生死不明的人一直找下去。
但有的人却不一样。
饱受失子之痛的张秀琴无法继续工作,她办理了提前退休,开始了自己余生中漫长的寻子之路。她走遍了全国大大小小几十个城市,登寻人启事、联系亲戚朋友,发动一切可能发动的关系帮着找儿子,有那么几年,几乎都是魏文的父亲一个人留在家里。
接下来,老魏也出事儿了。老魏原本就是个内向本分的人,魏文失踪后更是因为此事常年抑郁。心结越勒越紧,老魏终患绝症。2005年的冬天,离大年三十还有两天,老魏撒手人寰。就是在临死之前,他也没能见到他朝思暮想的儿子。
这件事情后来被传到网上,引起了侦探迷、推理迷的高涨热情和无数遐想,跟帖者趋之若鹜,其中有的分析还算有理有据,有的根本就是胡蒙乱猜。
与之不同的是,几个务实的年轻人在两年前帮助张秀琴建立了一个寻子网站。不得不承认,网络的力量是强大的。在这三、两个热心网友的带动下,一大批全国各地的志愿者都加入到了帮助张秀琴寻找魏文的队伍中来。
这也是这些照片被上传到网上的由来。
日期:2015-11-05 18:33:00
现在,这件事情已经时隔十二年了,一个好端端的家庭不复存在,痛苦不言而喻,但除去痛苦,这件事情实在有些离奇和诡异。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以下几点:
第一、魏文失踪那年已经20岁了,精神正常,心智健全,具有完全行为责任能力,不像老人、小孩、智障或是精神病人,存在走失的可能;而且他一个大小伙子,似乎更不可能被拐卖。第二、在以往的失踪案件中有诸多常见的情况,比方说:偷情或私奔,陷入传销团伙不能自拔,看破红尘出家为僧削发为尼等等。但在魏文身上,看不出上面任何一种因素的存在。第三、现场的鲜血怎么解释?!人去房空,鲜血却历历在目,在这个房间里到底发生过什么?
目前来看,这件事情应该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失踪者已经遇害。 他死了,所以消失了。但一个失踪、一个遇害,虽说都是不见了人,却有本质的区别,失踪案件要找的是活人,凶杀案件首先要找到的却是尸体。但十二年的时间已经过去了,恰恰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老胡把案子交给我的第二天,也就是今天下午,我把张秀琴约到了办公室。
约张秀琴来单位,起初老胡并不同意,他怕我们惹祸上身。对于这种上丨访丨案件,不见面还好,等到见了面以后就不好收场了。也就是说,查出个所以然自然和谁都好交代,但如果真的啥也查不出来,人家下一个缠上的有可能就是我们。
但是,我在这件事情上一再坚持,认为案子既然接了就要办下去,老胡最后也不好再说什么,向我妥协了。其实老胡并不是一个为了一己私利而偷偷摸摸的人,在很多时候,他的一些想法只是在当下的社会环境中,对社会现状的一种本能反应,我能理解他。
日期:2015-11-05 20:45:50
“张老师,您坐。”我把张秀琴让到办公室的沙发上坐下。
张秀琴生活在城市,是知识分子,实际年龄也只有六十岁出头,但看上去却像一个七、八十岁的地地道道的老太太。她的脸就像一张老树皮,纹路粗糙、褶皱横生、毫无光泽,这种外观上巨大的反差让人心悸。另外,她的精神状态也已经萎靡到了极点。原本并不矮的身高,却坐在沙发里一直弯着腰低着头,缩成了一团,那双毫无神采的眼睛也时睁时闭,好像随时随地要睡过去一样。
相由心生。一个人可以利用抗生素来对抗疾病,可以利用维生素来延缓身体的氧化,但是悲伤让人老去,远比细菌快得多。久视伤血,久卧伤气,久坐伤肉,久思伤神,这话一点都不假,我估计她再这么熬下去,恐怕离灯枯油尽的一天也不远了。
“张老师.....”我取过椅子坐在她的对面,“咱们能聊聊吗?”
张秀琴点了点头,一脸茫然。
“嗯......”我清了清嗓子,“张老师,没有人能比一位母亲再熟悉自己的孩子了,你能不能先和我说一说,魏文到底是什么样性格的一个孩子?”
“小文这孩子很懂事,”张秀琴的声音很低,语速也很慢,“他听话、孝顺,对人善良,从来不招灾惹祸的。但要说起性格,他就是实在太内向了,不管什么事,总是憋在肚子里,不愿与别人交流,更不愿意和我们家长多说一句......”
张秀琴说话时紧紧攥着膝盖上一只小帆布包的背带,帆布包鼓鼓囊囊的,我估计里面装的是照片、寻人启事,还有其它许多用来找儿子的材料。帆布包样式很老,成色很旧,不知道已经陪她走过了多少个年头和多少个地方。
“哦,是这样。”我点了点头,接着又问,“魏文平时都有哪些爱好?”
“爱好?嗨——”张秀琴轻轻摇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就是他的爱好害了他呀!”
日期:2015-11-05 20:52:14
“.....他最喜欢的是汽车。上高中前,小文的学习成绩还可以,但从高一下学期开始,也不知道怎么就喜欢上了汽车,整天就知道琢磨和研究这个。有几次,他连着几天中午不吃饭,用省下来的钱买汽车杂志。我和他爸知道了这件事情以后,说也不行,劝也不听,甚至还打过他,要知道,我们在这之前从来没舍得动过他一个手指头,可是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还是不管用。就因为这个,他的成绩下滑得很厉害,高考也没考好,我想让他复读,但他说什么也不干。”
说起曾经打过魏文,张秀琴的情绪有些激动,我倒了一杯温开水放到她面前的茶几上,等她情绪稍稍缓和,又问,“他有什么要好的朋友吗?”
“他太内向了,和别人相处的能力也差,几乎没听他说过有什么朋友。”
“那有女朋友吗?”
张秀琴摇头,“没有。他从来没和我们说过他有女朋友,倒是出事儿之后我和他爸爸也怀疑过这一点,但问了好多老师和同学,都说没有。”
谈话进行得很缓慢,有很多时候,我不得不等待张秀琴平复心情或是积攒些说话的力量。谈话结束后,张秀琴显得很疲惫,我嘱咐汪旗开车把她送回家。我把他们从办公室一直送到大门口,就要走出办公楼时,张秀琴突然止住了脚步,转过身“扑通”一声给我跪了下来。
“九个月了......九个月我没出去找过孩子了。”张秀琴低着头,视线看着我的脚尖。她的声音断续着,我勉强能够听清。“我老了,走不动了,也找不不动了。求求你们,求求你们......”她颤抖着一边摇头一边呜咽着说,但只说到这儿,就多一个字也说不下去了。
我好说歹说把她扶了起来,看着浑浊的泪水已经填满了她满脸的皱纹,我的心里就像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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