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2014-05-19 08:58: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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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仗在锦江两岸展开。
　　双方各调集了两个团的人马，在锦江两岸集结。牛部邹旭东团踞东岸，将一切船只收缴。战线长达七八里。展金海全营悉数参战。
　　锦江西岸，白部的吴盛宗团，也沿岸摆开阵势。并调集了迫击炮和轻重机枪。战端一开，打得锦江上火鸦乱飞，一片硝烟。江上奔逃不及的白鹭，浮尸水中。两岸民居，怕误中飞弹，已是人去楼空。原来在九眼桥旱洞里寄居的叫花子，因为两军突然布防，不及离开，只好将白汗衫高举在丐棒上，惶惶而退。
　　双方都怕落了下风，皆倾尽全力，织成火网。
　　突然间，平衡似要打破：牛部出动了新买的双翅膀飞机，高翔于望江楼之上，飞至白部官兵的阵地上方，投下黑乎乎的炸弹。炸弹越落越近，竟是方楞楞的怪弹，在空中翻着跟头下落，吓得士兵纷纷逃避。炸弹落地，砸成两半，不炸不爆，却是砌保坎的条石。原来双翅膀飞机，不过是吓人的教练机，而不是什么轰炸机。飞机无弹的消息很快在阵地上传遍，白部士卒再见了飞机，都向天上甩中指姆。

　　然而，飞机还是在来，丢过大粪，岩石，磨盘，乃至猪槽。吴盛宗鄙夷地说：“天上飞的野鸭子也能算碗菜？‘粪机’轰炸，笑死先人！”
　　牛军长像是藠头儿脸，剥了一层又一层，也不怕敌军笑话，仍然派飞机在白部人马的阵地上飞，士卒们都不尿它那壶，只管和对岸拼火力。飞机又下蛋了，却是绑成一捆捆的手榴弹，阵地上血肉横飞。原来“粪机”是会丢真家伙的！先前的掷石、丢粪，不过是麻痹之术。吴盛宗组织了一批机枪，专打飞机，飞机拉高，投掷的弹矢，准度变差，集束手榴弹竟有扔到锦江的，炸起高高的浪花。
　　白部的人马，也很快拿出了杀着，从设在离此不远的枪械所里，推出了一批迫击炮。一时火力雄壮，中间，一枚迫击炮弹打到东岸展金海附近，差点将他击中。
　　牛部紧急调动火炮、迫击炮，须由东郊穿城而过，一时有些鞭长莫及。

　　展金海想杀一杀对方气势，振奋士气。经邹旭东团长认可，组织了一帮鼓噪队，白天睡觉，到下半夜，就扯地皮疯，向对岸又是放枪呐喊，又是击鼓鸣锣。吴盛宗团官兵操枪上阵，却只见一江流水，不见半个人丁。两天下来，也就习惯了对方“提虚劲”，并视之为“怯阵”。
　　展金海看对方“骄”“疲”二气已成，组织了一小队水性好的死士，怀揣短枪地瓜弹，油布封扎后，下半夜一叶轻舟，潜渡过江，自己的士兵里，‘水蛙子’‘爬哥子’有的是。小分队过江，照着白天早已看好的迫击炮阵地，就是一顿地瓜弹，将两三门迫击炮报销，人乘夜择地藏匿。江对岸牛部官兵见对面火光冲天，摸营成功，欢呼雀跃，一齐吼起“捶垮娃娃儿”“消灭吴盛宗”“打垮白耀武”。

　　吴盛宗密令连长耿国火到上游扎筏子，以便偷渡痛击。此事被展金海派出的眼线侦知，派兵急赴上游，半夜发起突袭，炸毁筏子。
　　其时锦江正值丰水期，河面宽阔，可通二三十吨的四篙、六桡木船，至于筏子，更是无论江水丰、枯，皆能往来穿梭。每年航行的船只，达一两千艘。
　　吴盛宗想打破对峙僵局，从上游乡镇，调集“狗头筏”，准备载上一个营，渡江侧击，少部人乘筏顺江而下，以为疑兵。
　　展金海经略市井，让小莫子联络鸡鸣狗盗之徒，起了作用，其中八方行窃、路径熟悉的贼子，很多人摇身一变，成了耳目。吴盛宗欲调一营人渡江侧击的消息，很快为展金海知晓，旋即情报摆到了牛军长的桌子上。牛军长和参谋长等立即摊开地图布局，正好军厨子来问军座，想吃啥，牛军长铅笔正划一条袋状弧线，随口答道：“包饺子！”
　　吴盛宗的郑八方一营人从三瓦窑悄悄出发，渡过锦江，那荒野平畴之地，突然冒出铺天盖地的人马，一顿炮火，就捶得背水作战的郑营没了脾气。

　　前方三面是敌，不知多少人马。硬往前打，这一营人就是兔子上门，送菜了。郑八方庆幸自己没有玩武呆子那一套“破釜沉舟”、置之死地而后生的鸡儿战法，指挥士卒且战且退，先退上船的兵，马上解缆渡江。
　　三面伏兵见郑营要逃，发起强攻，如百猫围一鼠，将郑营压缩在很窄的滩头阵地上。已经到了水边的兵，争先恐后上筏，乱成一锅粥。郑八方的几个贴身护兵见再不走就有全军覆没的危险，强行将郑八方拥到岸边，推开一些正在抢筏子的兵，把营长推上筏，操的操桨，戽的戽水，有护兵甚至用步枪托当桨划。
　　郑营官兵见营长率先落荒而逃，更如散架的篱笆，一窝蜂撤退。在后面抵挡的一个奉连长拔枪毙了两个兵，才稳住一小块阵地。然而，撤退演变成溃退，很多没捞着上船的兵，干脆逃江凫水。打掩护的阵地，很快被突破，奉连长捐躯。
　　牛部的人马追杀到岸边，猎兔宰鸭一般，向徐徐渡江的筏子开火，筏子成了移动的靶子。对江上凫水的士兵，亦如青石板上炒豆子，熟一个，蹦（崩）一个。冉冉锦江，成了屠场，清流成了野蛮的血腥之河，浮尸和失控的筏子共漂，散兵与争渡的桡桨齐动。拥挤在岸上、下不了水的士兵，识时务地缴械投降，倒还保住了性命。
　　郑八方逃到彼岸，人数已不足一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