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花池畔孤零零的一栋老干部大楼,社区里面几间狭小昏暗的老年活动中心,远远容纳不了扬城几十万银发皓首的大军。湿地公园,一杆千金的高尔夫球场,高档小区,全封闭的网球场、门球场,那是身价和身份的象征,不是工薪阶层的乐园,星罗棋布的棋牌室成了底层老百姓的最佳娱乐场所。
老人有地娱乐,邻里减少纠纷,社会增加就业,老板有钱可赚,国家安定团结,棋牌室一举多得,功不可没。这就是中国的国情,这就是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
大赌伤身体。且不说棋牌室里烟雾缭绕、乌烟瘴气、鱼龙混杂,二手烟、pm二点五、久坐不动有碍健康,十赌九输也是千百年来的常理。澳门赌场全球有名,可葡京赌场内的大墙上还贴着一块告示牌:“赌博无必胜,轻注好怡情。闲钱来玩耍,保持娱乐性。”
这告示不错,也可用来提示众多麻友,咱们都是平民百姓,没人给咱送钱,也没继承大笔遗产,不是日进斗金的大款,更不是一掷千金的富二代、官二代。养活一家老小、孩子上学、老人看病、自己买房,哪一样都是一座背不动的大山!
还是吃饭穿衣量家当,打牌要有度,保持娱乐性。
日期:2015-06-29 15:20:26
离休干部,退休职工,董事长总经理,技术员工程師,小刀手,驾驶员,种菜的,卖菜的,小商小贩,工人农民,棋牌室里不讲身份,不分职务,人人平等,统称麻客。待阁闺秀,而立青年,不惑壮汉,五十大妈,花甲大爷,古稀老太,耄耋老翁,牌桌上不分男女,不论辈分,打牌人皆是麻友。
三分靠牌技,七分靠牌运,打麻将没有高深的理论。据说麻将的运气喜新厌旧,特别疼爱初赌者,如同股市喜欢新入市的股民一样。初赌者总是运气的宠儿,手气好得错打错上,听牌必胡,不是自摸,便是“杠上开花”,赢得筹码都没地方放。不过等到你打牌上了瘾,成了牌桌上的常客,对不起,牌运就走了,不但要你把赢的钱全部吐出来,还要让你付几倍、十几倍的利息。要不,中国哪会有这么多麻友,全是运气连哄带骗拉进来的。
牌局如战局,方寸牌桌演绎着精采的决杀,牌品见人品,斗室空间显现人格的高低。君不见有些人赢得输不得,只要胡了把牌就手舞足蹈,笑得屋顶差点要掉下来。三圈不胡牌就怨天尤人,别人碰牌他不高兴,别人胡牌他发脾气,自已出冲更是摔牌、上厕所,声称要把尿屙在人家“头”上。一会儿怪椅子高,一会儿怪灯光暗,一会儿怪电扇风太大,吹走了他的财气。输牌付钱形同割肉,看他那痛苦万分的样子,全没了打牌游戏的快乐。更有甚者,明明有钱,非要欠帐,有的甚至输七十元,非要你棋牌室老板倒给他三十元,还美其名曰欠个一百元撞整数!
不信请看《棋牌室里的故事》。
日期:2015-06-30 16:13:22
猴子、孙子、花子
天蒙蒙亮,东方还闪烁着几颗星星,两个晨练的老大妈牵着两条狗向古运河边走去。会友棋牌室里依然灯火通明,透过玻门依稀看见几个人影正在桌上打牌。
“几个赌鬼昨晚打了一夜麻将。”
“吴长生昨晚又是一夜未睡。”
“一声老板,快活到晚。人家老板活的多潇洒,哪里象棋牌室的倒霉老板,整天忙的象猴子,受气当孙子,穷的象花子。”
两个老大妈也是会友棋牌室的麻客,对老板吴长生充满了同情。
“老板,跟我们拿几块烧饼。”
趴在桌上打盹的吴长生揉搓睡意惺惺的眼睛,踉踉跄跄地跨出玻门,向不远的烧饼店走去。
会友棋牌室位于南花园小区当街房的东头,左边是美美大排档,右边是玫瑰烟酒店,对面是康乐休闲中心,吃、喝、玩乐、浴,形成了一条龙。
老板吴长生今年六十出头,原住在城南有名的李家庄,这个四十多户人家的大庄子,三十年前是扬城最有名的蔬菜队,城里老百姓的菜园子。老百姓餐桌上的大头矮、黄芽菜、白萝卜,豇豆,茄子,韭菜,一大半产自这里。一九八九年南花园小区扩建,吴长生家正好在拆迁范围,作为拆迁补偿,他在南花园小区分得了一套安置房和一间门面房。
会友会友,普天之下皆为朋友,老板吴长生人称见面熟,是一个标准的大朋友。一九七四年扬城大招工,李家庄一下出去了好几个年轻人,吴长生被招进市供销社日杂公司,队长的儿子赵红旗招进粮管所。老地主的儿子肖继祖最差,进了公社皮鞋厂,这是个烧香买、磕头卖的社队企业,脚面上支锅,说跨台就跨台。只有庄西头的楊洪干,不愿到公社开关厂上班,继续干他拿鸡蛋换粮票的偷机倒把勾当。
三年修得粮公所,七世修得供销社,吴长生成了村子里人人羡慕的人物。半斤白糖,两块肥皂,一袋洗衣粉,一斤煤油,一只铁锅,五十斤石灰,一双胶鞋,一只灯泡…在那个什么都凭票供应的年代,村里人都来找吴长生帮忙,李家庄的菜农几乎家家都沾过吴长生的小光。气得贩卖票证的杨洪干牙根发痒,大骂吴长生断了他的财路。
日期:2015-07-02 18:17:17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然而时光才过去了十二年世道就全变了。粉碎“四人帮”以后,精明强干的邓大人登上了中国的最高政治舞台。以经济建设为中心,以改革开放为国策,白猫黑猫,逮到耗子就是好猫,还鼓励一部分人通过诚实劳动先富起来。不到十年,白糖有了、洗衣粉有了,自行车有了,过去凭票供应的紧俏物资全都有了,杨洪干手上的所有票证成子一张张废纸,全部进入了历史博物馆。中国的老百姓开始大块吃肉,大碗喝酒,顿顿敞开肚皮吃饭,原本腊黄的脸上也呈现了前所未有的红润。从那以后,李家庄的父老乡亲就不再有人找吴长生的麻烦。
日杂公司倉库里的货物发了霉,吴长生的柜台也落满了灰,日杂公司的头儿们急的就象热锅上的蚂蚁。奖金没有了,电饭锅、热水壶、电热毯、羽绒服…大包小包的福利公司也不发了,气得吴长生天天大骂抢他们饭吃的偷机倒把分子。
十八年前日杂公司破产了,吴长生成了一名光荣的下岗职工,每月只拿一百二十元的生活费。他收回了出租的门面房,也当起了偷机倒把分子。烟酒店、小吃店、服装店、五金店,粮油店…按理说他是轻车熟路,重操旧业,不说发大财赚大钱,至少可以把一张嘴糊过去,可他开一个亏一个,最后连老本都赔光了。据他说,中国的暴发户们赚的第一桶金都不太干净,他们做的事大都见不得人。他是一个供销社正式职工,被毛老太爷训死了,不会昧着良心卖假货、缺斤少两坑顾客,更不敢哄抬物价、偷税漏税,挖社会主义的墙角。
政策変了,时道变了,变得吴长生怎么也想不通。街头巷尾的小摊小贩不再叫做偷机倒把分子,美其名曰“个体工商户”,政府还在客流量最大的汽车站,划出一块地方让他们摆摊设点。男女通奸、轧姘头,养小白脸,双方家人不告,公丨安丨局、工作单位也懒得搭理。打打小麻将,来点小刺激,不叫聚众赌博。开个棋牌室收几文头钱也不叫抽头聚赌,工商局还给他们颁发营业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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