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氓一怔,松开公孙豹的手道:“你是说放弃现在的基业?”
公孙豹作低头抱拳聆听状,偷偷地活动活动手上关节,舒缓血脉,道:“正是,天王,危险迫在眉睫,此时若不速做决断,恐遗恨终生呐!”
王一氓颓然坐下,足足想了半个时辰,猛地一拍扶手道:“好,就照军师说的办。”
公孙豹道:“天王决断英明。”
王一氓哈哈大笑道:“他们吃惯了老子,也该老子吃还他们了。”
公孙豹一愕,马上想到天王对因被江湖朋友吃垮而不得不抛弃多年基业这件事耿耿于怀,不禁莞尔笑道:“此去南林有四百余里,孤军远行,稍有不慎,我等就会遭到官军夹击,我料得最近新到的弟兄里面定有官府奸细,天王只需传令下去,三日后清晨全员下山进攻舞阳城,官军必集重兵于舞阳,我们却下山绕过平水县,待官军发觉时,最少差我两天路程,再想追及,万不可能。”
王一氓想想道:“计虽是好,可也不能低估耿异,我了解他,这老小子精明得很。”边说边连连摇头。
公孙豹道:“天王您莫非忘了老耿现在受人掣肘,自顾不暇,官军如今真正的权柄握在冯保手中。”
“就是那没蛋玩意儿?”王一氓恍然问道。
公孙豹道眯起眼睛点了点头,仿佛遥远的未来尽在眼底:“再说我们也并非佯攻舞阳,只需如此如此……”。
日期:2015-08-26 16:34:37
第十六章
天王寨的计策谋划停当几天前,秦三、任伍、刘易、白宝和就已到了舞阳城。芝麻吴作为舞阳“帮”中老大亲自设宴接待秦三一行。秦三和芝麻吴二人闻名久矣,却素未谋面,一见之下惺惺相惜,大有相见恨晚之意。
秦三他们跑这么远的路来舞阳,当然不会是仅仅为了来找芝麻吴一叙同道之情。那天秦三不小心告诉老胡冯保公公和自己是老交情时,就已决定再去麻烦麻烦这位老朋友,老朋友毕竟好说话。
然而,秦三和大家如此思念冯大公公,冯公公却完全不认识他们,更不知道他们与他之间牵扯不断的感情纽带,这似乎从朋友之道上说不过去。不过话说回来,即便他知道了,他也不会把他们当作真正的朋友,那些家伙们只惦记着他的财宝,而所有建立在酒色财气这四样之上的友情是小人之交,为君子所诟病,是无耻且不牢固的。
理论上官军军营千军万马,是世上最安全的所在,冯公公的财宝藏那里最合适不过,但冯公公能爬到现在的位置,绝非是只注重理论或单靠溜须拍马的草包。不是流行一句话:“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吗?
反之亦然。
即使在粮饷不紧张的情况下,贪婪都随时能使武力的保护反过来变为抢夺,更别说冯保比谁都清楚,军中粮饷根本维持不了多久……我们的冯大公公兼舞阳军监军大老爷在宦场历练多年,这方面的智慧自然超人一等,怎能不明白官军习性?
明月卷款逃跑殷鉴不远,冯公公觉得当时舞阳府尹安排自己住在富室沈家花园的这一行为很可疑,遂与府尹换居,径自住到府衙后院,把财物干脆置入官库,并慷慨邀请一起来的六名宫廷侍卫同住,再加上自己带来的十余名亲兵,心想有这十几位如狼似虎的猛士,保护自己的财物当绰绰有余。
在府衙住了几天后,冯公公想堂堂一个大府,官库怎能如此之空空?传出去脸往哪儿搁,对不起我冯保对朝廷的忠心嘛。就把沈家大老板召来道:“我在贵府住了没几日就遭偷窃,仔细想来,沈大老板干系不小啊。”又说:“朝廷出钱出力剿灭匪盗,说白了还不是为了保护你们这些富室大贾么,然则当下府库空虚,粮饷难继,军事行动举步维艰,唉,沈老板啊,我这监军的日子不好过啊。”沈老板战战兢兢,汗出如浆,为洗脱嫌疑,遂大力捐献,如冯公公所料,官库内自己的宦囊果然又充实了许多。
秦三和芝麻吴这两个不同的人有一个共同点是,瞅准了某件事,就一定要想方设法干成它。所以不论冯保公公给人民和朝廷做了多大贡献,也不论盗窃官库有多大的罪名,冯保公公私藏入官库的那些金银财宝都如悬在一根细丝上般危险。
金银财宝只会使人富有或沉沦,绝不会跳起来咬人,所以危险的意思是突然消失的危险。
舞阳城现在有两个人不信王一氓敢来攻打城池,一个是秦三,他对芝麻吴道:“王一氓英雄一世,不会蠢到这个地步。”
另一个是耿异耿老将军。中军大帐,耿异坐左首,冯保坐右首,众将帐下依军职列坐。
冯保道:“耿将军,咱派出去的探马皆回报土匪后日将倾巢来攻舞阳城,你偏偏不信,难不成所有探子们都在扯谎?”
耿异愤然道:“冯监军,嘿嘿,您这话分明是在讥刺我老耿,我身为一军统帅,心中岂能无数,依我看,探子的情报仅可作为参考,具体如何指挥还得从大势分析,再说我耿异纵横沙场多年,克敌无算,怎么打仗,恐怕不用冯监军您来指教吧。”
日期:2015-08-26 16:35:43
冯保腾地站起,尖着嗓子叫道:“你……,哼,你会打仗,你会打仗快半年了拿不下氓山一窝小小的土匪,告诉你,出京的时候皇上有旨,务必速寻战机与匪寇决战,现下大好机会就在眼前,哼!耿将军,贻误战机之罪恐怕你担当不起吧?”
冯保一抬出皇帝,耿异气势顿馁,道:“冯监军,先不论土匪到底来不来攻城,即便他敢来,舞阳城坚粮足,咱也不怕他。何苦非要弘农、平水二处守军来此集结?况此二地经营多时,方才与舞阳形成对氓山的钳制合围之势,一旦放弃,匪军必转头袭此二地,一年多的心血恐一旦化为乌有。”
冯保内心实是深服耿异之论,但人类有一种通病是:一旦抬起杠来,就会弃明知正确的观点于不顾,力求通过各种方法证明自己的言论更正确更高明。冯保是皇帝的代表,自己丢人不打紧,若不能主宰大局,岂非让人小看帝王威严?
还有一点是冯大公公认为自己的小命和财宝的安全与否也是当下最急之务,身边军队若是太少,难免令人惴惴。
于是冯保以一种辩论胜利方的悠然仪态对急得脸红脖子粗的老耿缓缓道:“耿将军,你所言也不无道理,但不知你想过没有,钳制了土匪一年多,土匪还是逍遥自在地被你钳制着,也不见你能伤他们一根毫毛。这且不论,老将军既不信探子所言,何苦让他们冒着危险去探查情报?再退一步说,就算土匪真如您所言,发兵占了弘农或平水,我军亦可立即集中主力,断其归路,岂不正好一网将其打尽,总强似你进攻氓山却屡屡折北吧。”
冯保呷了口茶,狠狠地抿着嘴咽咽唾沫,继续道:“你也不是不知,氓山土匪最近人数大增,早已超过我军,你确保分兵固守定能守得住舞阳么?老将军啊!做事还是不要一意孤行的好。”
老耿费了好大的劲,才把“放屁”二字生生咽回肚中。本来还想说土匪乃一群乌合之众,最近人数增多则粮草必定短缺,只需继续严密封锁氓山,稍待时日,土匪必不攻自溃。但又知道如果这样说的话冯保必定还要拿一年多来无所进取说事,还要抬出皇上,终究还要压服自己。
【网站提示】 读者如发现作品内容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 非常感谢您对易读的支持!
举报
© CopyRight 2011 yiread.com 易读所有作品由自动化设备收集于互联网.作品各种权益与责任归原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