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三眼眶一热,见秦老屁纠缠不清地谩骂,眉头皱起,脱口道:“二嫂这么多年也没怀上,你怎么不敢说她?”
提起二嫂,秦老屁马上蔫儿了,犹如当头泼了盆冷水,气焰顿消。
秦三话一出口,心下就有些后悔,见老父如此,和声道:“爹,你编一个篮子能卖多少钱?”
“十文。”
“你知道种这么一棵竹子要多少钱?”
老屁冷笑道:“这花个什么钱?”
“这是从白云山移栽下来的青竹,连运带种,一棵光人工最少都得二钱银子。”
秦老屁吓了一跳,篾刀“咣当”掉在假山石上,道:“真的?”
“这还不带别的开销,总共算下来五钱银子都打不住,其他的花草树木,就连这块石头,哪一样不要银子?爹,这么跟你说吧,造这个园子前前后后花了至少得五百两银子。”
秦老屁大惊,看着园子被自己摧残过的景象,肉痛不已。其实这个园子以前只是长着几棵树的空地,秦三和孙霜儿好上时才开始着手摆弄花园,总共花了不到二十两。秦老屁自然不了解花园行情,痛定思痛,痛改前非,只当给老大照料五百两银子的家业,在他的精心呵护下,这个花园后来又重新焕发了勃勃生机,却是秦三始料未及的。
老二和媳妇从来没去看过大哥大嫂。秦老屁每隔十来天回老屋看看老二,兼领教二嫂声东击西的精彩叱骂后,就会对大儿媳妇好个两三天。过不了几天就会莫名记起孙霜儿之流产可能断了老秦家的种,从而对她的恭孝感觉不适,动不动就倚老卖老,乱发脾气,内行听了他的骂辞,可判定其师出二嫂,然所学止于皮毛,未得精髓。
日子这样周而复始,无尽循环,孙霜儿觉得活着真是件无趣又痛苦的蠢事。但无论如何,你必须活着,此乃天赐使命。
日期:2015-08-27 02:52:52
第三十二章
钱图兄这一趟没有白跑。
非常之人必行非常之事,但在庄不韦的规矩中,这一法则只适于男人。因此他虽视庄蝴蝶为掌上明珠,却也不能接受她抛夫自立,催夫立据的荒唐行为。
庄夫人身为正房夫人,对男人的偷腥行为有着与生俱来的憎恨,在她的管教下庄公一生不敢纳妾,只能如女婿般偷偷摸摸地找女人,庄夫人常常突击式扫黄,弄得方圆几十里内的明院子暗窑子不得不花钱雇了很多安保谍报人员。但庄夫人从未想过因此与丈夫闹离婚。一是所谓“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海水深”,二是她不能免俗地认为离异的女人将失去原有的价值,所以,母爱心切的她更难以接受女儿骇世绝俗的行为。
夫妻二人经过磋商后得出一致结论:“为了庄家的脸面,为了女儿的幸福,必须出面干预此事。”
来的路上,庄公夫妇除了诲人不倦地教育女婿要痛改前非,以后要加意珍惜蝴蝶外,又从《女诫》、《女儿经》、《女论语》等经典巨著中整理出一套理论性极强的规谏女儿的系统方案和说辞,反复论证至水泼不进,无懈可击后,庄家浩浩荡荡的马车队伍也抵达弘农城下。
杨柳依依,县太爷钱惟才亲自在城外设茶迎接。庄公碍着女婿的面子,下车客套了两句。
去年是钱惟才老爷的本命年,穿着大红裤衩谨慎了一年后,今年钱老爷开年大顺,先是冯保大败,催粮一事无疾而终;紧接着是舞阳郡守告老还乡,上书朝廷推荐惟才钱公居官得体,可堪大用。
惟才公大喜,正准备跟亲家公借些银两上京打点关节,可恨侄儿不争气,在此节骨眼上闹出如此尴尬之事。所幸庄公夫妇同时驾到,想那庄蝴蝶再怎么刁蛮,父母之命总不敢违抗。钱惟才思量着等家事处理毕后怎么跟亲家开口借钱。唯有一件令他烦恼之事是近几日风闻“大虫”秦三这个泼皮跟庄蝴蝶有些不清不楚。钱惟才痛下决心,等升为舞阳郡守后一定要狠狠惩办这些社会败类,涤清世风,只是当下自己尚有不少把柄落在别人手中,一时还动不得这群混蛋。惟才公生性宽宏,后来真做了郡守后,却把侄媳出轨之事忘得一干二净。
当一众人声势浩荡地敲开蝴蝶别院的大门后,庄公夫妇发现他们的辛苦备战没发挥出一点作用。
夫妻俩还没开口,庄小姐已预知其来意,抢先道:“爹、娘,你们若是来我这作客,想住多长时间都行,儿子能尽的孝道女儿一样能尽。但你们若是替那姓钱的说话,那女儿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们,趁早别开口,除非我死了,否则决不再进钱家大门一步。”说毕,杏目圆睁,不等父母说话,对老金道:“我说的话你们忘了么?”
老金这些日子被培训得记忆力出奇的好,怎会忘了蝴蝶小姐的香口玉言,对庄公夫妇和钱惟才欠身抱拳道:“对不住了。”三位正在费解中,老金右手握拳,吐气开声,一拳击在今日的男一号钱图小腹上。
钱图兄猝不及防,捂着肚子翻身滚地,咬牙张嘴,“咝咝”直吸凉气,像刚吞了一头小猪的巨蟒般蠕动扑腾。老金奋力跳起,瞅准钱图兄的身体一脚接一脚地踩蹬,边上两名家丁在表示忠心上不甘示弱,加上平日里只是对着沙袋练习拳脚,武艺进步缓慢,难得一个活沙袋滚在地下吆喝招唤,遂见猎心喜,奋然跃至一展生平所学。
日期:2015-08-27 02:53:48
钱惟才老爷骨肉情切,因此在观众中反应也最快,率先叫道:“别打了!别打了!”
一语唤醒梦中人,庄公从看戏的愕然专注中清醒过来,怒喝道:“够了。”庄蝴蝶甩甩衣袖,扬起纤手,撩云鬓,开朱唇,启玉齿,淡淡道:“好了。”
三位散打运动员立马收拳鹄立。老金到底已逾三十,在体育界已属老将,一场运动下来,脸憋得通红,胸膛不停起伏。二位家丁年少力强,肺活量亦佳,连一点喘气的声音都听不到。
庄蝴蝶柔声道:“钱兄,上次我说的话想必你忘了,老金,再跟他说一遍。”
老金挺胸收腹,道:“是。小姐说如果钱兄敢上门纠缠,叫小的们照死里打。”
庄蝴蝶道:“今天给我爹娘和钱老爷面子,饶你不死,三日后你把休书送来便罢,否则,休怪我不念旧情。老金,送客。”
两名家丁架起钱图拖至门外,钱府家丁慌忙接手搀住。
钱惟才又气又恼,摊开手道:“庄公,这、这……这从何说起,唉!”悻悻出门而去,临走时忍不住恶狠狠地瞪了一眼站在门口的老金。
老金躬身喊道:“恭送钱老爷。”面带微笑,尽显蝴蝶别院管家之好礼风范。
庄小姐不留一丝回旋余地的处事方式,让一生几乎在所有领域都得心应手的庄不韦庄老爷除了愤怒外无计可施。外人一走,庄小姐马上又变成庄公夫妇娇憨可爱的女儿,拉着父母的手欢喜地又蹦又跳,一会儿问他们身体可好?一会儿又问家中可有变化?二个哥哥现在好不好?小弟有钟意的姑娘没?小妹长多高了?又说来弘农快一年了,早就想回家看看,但时下世道艰险,女儿乃一孤弱女子,不敢单身上路,女儿不能尽孝也罢了,还累爹娘路上奔波,前来看望女儿……说着说着抽泣起来,拿手帕不停去拭眼角渗出的晶莹珠泪。
【网站提示】 读者如发现作品内容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 非常感谢您对易读的支持!
举报
© CopyRight 2011 yiread.com 易读所有作品由自动化设备收集于互联网.作品各种权益与责任归原作者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