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高大的巨人——隋文帝杨坚的成功之道》
第44节

作者: 云淡心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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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期:2014-09-05 08:25:02
  NO.74
  李崇战死后,处罗侯并没有乘机进军,扩大战果,而是很快就领兵退走了。
  因为他此时突然得到消息,突厥内部发生了惊天巨变!
  事情是这样的:
  几乎就在阿波向隋朝请和的同时,沙钵略就知道了——谁告诉他的?不知道。小子我猜测,很可能是长孙晟。
  一听说这事,沙钵略肺都气炸了——我是突厥大可汗,你居然敢背着我和隋朝谈和,哪里还有一点点组织纪律性!电脑删除文件还问个“Yes or no”呢,你倒好,直接就把我这个大可汗当空气了!

  他对桀骜不驯的阿波早就看不顺眼了,早就想废掉他了,现在阿波这么做,他觉得正好可以给他扣上“叛徒、内奸”的帽子,把他彻底打倒!
  说干就干,他立即率军奔袭阿波的老巢。
  此时阿波还在回来的路上,家里留守的人员不多,加上群龙无首,又猝不及防,怎么可能是沙钵略的对手?
  这一战,沙钵略尽获其众,尽取其地,还杀了阿波的母亲。

  正是沙钵略这一行为直接导致了突厥的分裂!
  不过他这么做其实也是别无选择——阿波、达头都已经背弃了自己,和自己的敌人隋朝结盟,如果他不先下手为强,大可汗这个位子还坐得稳吗?
  再看阿波。
  得知老巢被占、老母被杀的消息,阿波怒火中烧,当场发誓: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然而,此时他已无家可归,无处可去,只好率部西奔,投靠达头。
  随后他向达头借得十万兵马,气势汹汹地回师东进,去找沙钵略算账。
  突厥的内战就此爆发。
  随着沙钵略和阿波两大可汗的反目成仇,突厥内部的其他势力也迅速分化。
  贪汗可汗是阿波的弟弟,自然毫不犹豫地站到了哥哥这边。
  沙钵略的堂弟地勤察一向不满沙钵略的骄横跋扈,这时也率部脱离沙钵略,和阿波并肩战斗。
  从此,突厥正式分裂成了东西两大集团——东突厥以沙钵略和其弟处罗侯为首,西突厥则以阿波、达头等人为首,双方势不两立,征战不休。
  长孙晟的反间计大见成效。
  他敏锐地察觉到了突厥大可汗沙钵略和其他几个小可汗之间的潜在矛盾,随后见缝插针,借力打力,四两拨千斤,把潜在的矛盾表面化,把简单的矛盾复杂化,把小矛盾激化成大矛盾,把大矛盾激化成无法调和的矛盾,最终使其兵戎相见!

  季节总是不停的轮回,历史总是不断的重复。
  十几年前的一幕现在又重演了,只不过是对象却换了。
  那时,突厥是统一的,中原是分裂的,北齐和北周为争取其支持争相讨好突厥;
  现在,中原是统一的,突厥是分裂的,东西突厥为了在内战中获胜争相向隋朝求援。
  突厥的内斗正是出于杨坚和长孙晟的策划,杨坚当然不想破坏这出让他赏心悦目的好戏,因此他拒绝了突厥各方的请求,选择了袖手旁观。
  转眼一年多过去了。

  公元584年9月,突厥内部旷日持久的争战逐渐分出了胜负。
  正所谓猛虎难敌群狼,沙钵略虽然以悍勇著称,但还是抵挡不住阿波、达头、贪汗等人的联合攻势,一败再败,几无还手之力。
  每天他都要问自己同样的问题:
  又打仗,天天打仗;又失败,次次失败,这日子怎么过?
  思虑再三,他不得不低下了高傲的脑袋,硬着头皮向曾经的敌人隋朝称臣求援。
  为表示诚意,其可贺敦千金公主宇文氏还请求改姓杨氏,认杨坚为干爹。
  为了求生,连认仇作父这样的事都干出来了,可见沙钵略夫妇此时的处境有多困难!
  这一点,连杨坚的次子年仅16岁的晋王杨广也看出来了,他激动地向父亲建议:父皇,咱们趁机出兵,灭了东突厥吧。
  杨坚笑了:你呀,图样图森破……
  日期:2014-09-10 08:32:10

  NO.75
  按照“离强而合弱”的既定原则,杨坚欣然接受了沙钵略的要求,同时册封千金公主为大义公主。
  很显然,这是个带有讽刺性的封号——你主动要求做我这个杀父仇人的干女儿,真是大义灭亲啊。
  不过,这一切沙钵略夫妇已经顾不上了,因为此时他们几乎已濒临绝境,如果得不到隋朝的帮助,恐怕连生存都有问题。
  杨坚派使者前往突厥,传达了自己的旨意。
  沙钵略随即上表谢恩:从天生大突厥天下贤圣天子伊利居卢设莫何沙体略可汗致书大隋皇帝:皇帝妇父,乃是翁比。此为女夫,乃是儿例。两境虽殊,情义如一。自今子子孙孙,乃至万世,亲好不绝。上天为证,终不违负!此国羊马,皆皇帝之畜。彼之缯彩,皆此国之物。
  看到这个表文,杨坚心里非常不爽。
  开头就是长长的一大堆头衔——像炫富一样;后面还说什么“此国羊马,皆皇帝之畜。彼之缯彩,皆此国之物。”——看起来几乎和自己完全对等!
  这哪里是臣服,根本就是不服!

  这怎么行?
  杨坚立即给沙钵略回信,称将派特使前来看望干女儿大义公主,顺便也慰问一下干女婿沙钵略。
  特使是谁呢?
  正使尚书右仆射虞庆则,副使车骑将军长孙晟。
  很快,虞庆则一行到了突厥。
  沙钵略对此早已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虽然已经今非昔比,但该摆的谱还得摆。
  大帐外,大批突厥士兵全副武装,手持刀枪分列两旁。
  大帐内,无数金银珠宝排列整齐,闪闪发光光彩照人。
  沙钵略傲气十足地坐在大帐正中,等着虞庆则向他行礼。
  很显然,他的意思是:我依然有强大的军队,我依然有无尽的财富,我依然是突厥的大汗,我依然可以与隋朝皇帝平起平坐!
  对沙钵略刻意安排的排场,虞庆则视若无物——就像大款面对一块钱的硬币一样。
  他平心静气地对沙钵略说了四个字:跪接圣旨——我不管你摆多大的架子,皇帝的诏书必须跪接,才能表明你臣服的诚意。
  沙钵略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随口说道:不好意思,我身体欠佳,不好起身。
  不过,这样的谎话似乎连他自己也不相信,于是他又补充道:我父伯以来,不向人拜——这倒是句实话,作为东亚霸主,突厥可汗一向不可一世,什么是跪拜过别人?
  虞庆则当然不会就此屈服,他还是坚持要沙钵略下跪。

  沙钵略对此置若罔闻。
  虞庆则指责沙钵略无礼。
  一时间,气氛陡然紧张,紧张得让人透不过气来。
  眼看局面陷入了僵局,千金公主出面了。
  她走到虞庆则身边,轻轻对他耳语:可汗豺狼性;过与争,将啮人——可汗这个人像狼一样,你别把他逼得太急,否则会吃人的。

  显然这话暗含威胁。
  不过,虞庆则脑子清楚得很,如今的沙钵略只不过是外强中干,有什么可怕的?
  他还是坚持自己的原则。
  此时,气氛更加紧张,室内充满了火药味,仿佛只要有一点火星就会发生爆炸,酿成不可收拾的后果。
  扭转这一局面的是长孙晟。
  他和颜悦色地对沙钵略说:突厥与隋俱大国天子,可汗不起,安敢违意。
  沙钵略立即点头表示同意。
  然而,接下来长孙晟话锋一转:但可贺敦为帝女,则可汗是大隋女婿,怎能不敬妇翁!
  这话说得有理有据,而且也给了沙钵略一个改变主意的台阶。

  沙钵略陷入了思考。
  他本想以气势逼隋使屈服,让他保有和隋朝平起平坐的面子,但虞庆则的表现让他知道这绝无可能。
  现在他只能让步,也必须让步,因为他毕竟有求于隋朝——如果得不到隋朝的支持,光凭他自己根本对抗不了阿波!
  如今他和隋朝的关系就像鱼和水的关系,鱼没有水就一定会死,而水没有鱼却根本无所谓!
  弱国无外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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