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间故事(讲述一大堆最接地气的传奇故事)》
第15节

作者: 李幺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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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信德爹第二天又去找四爷,他提着一包点心。
  四爷又是坐在门口,又是慢悠悠地吸着烟锅,他说:“要打狼,不懂狼的习性,那怎么成?只有一腔孤勇,啥用没有。”
  信德爹恭恭敬敬地问:“你昨天说狼的三多三少是什么?”
  四爷说:“三多,是说狼走老路多,狼很少走新路,新路危险;想法多,狼会潜伏很长时间,意识到没有危险,才会出动;后面攻击多,狼攻击的时候,往往会从后面咬住喉管,一击致命。三少,是说狼发情少,每年开年才发情,持续一个月;跑路少,总是选择最佳的途径进攻;祸害少,不到饿得不行,是不会攻击人畜的。”
  信德爹想了想,又问道:“那四打四不打是什么?”

  四爷说:“四打,是说伤了人要打,伤了畜要打,冬季要打,群狼要打。 四不打,是说秋季不打,雨天不打,怀孕不打,幼狼不打。”
  信德爹想了想,有的明白,有的不明白,就问:“这是为什么?”
  四爷说:“伤人伤畜当然要打;冬季天寒地冻,狼群缺少食物,就潜伏在村庄附近,也要打;狼群危害性极大,单个狼见了人不敢攻击,狼群就敢攻击,所以群狼要打。这就是四打。”
  信德爹又问:“那四不打是什么?”
  四爷说:“秋季庄稼成熟,田鼠狗獾狐子山鸡都跑出来祸害庄稼,这时候不能打狼,打了狼,庄稼就会祸害得不成样子。雨天狼行走轻便,人行走艰难,不能打狼。怀孕的狼和小狼崽也不能打,打了就伤天害理,会遭老天爷报应的。要是没了狼,那全都乱套了。你想想遍地都是田鼠这些丑类,人还怎么活?”
  信德爹点点头,说道:“那只白狼吃了我娃,是不是要打了它?”

  四爷说:“当然要打,你要不打它,狼群看到人好欺负,下次还会仿效的,还会吃人的。这只白狼一定要打死它,给狼群一个教训。”
  信德爹问:“怎么才能打了它?”
  四爷叹了口气说:“我年岁大了,腿脚不利索,本来不想揽这档子事,再说,当今世道禁枪,谁家有枪就抓谁,没有枪还怎么打狼?可是你娃被狼吃了,我不能不管。”
  信德爹听到四爷这样说,赶紧磕头,连声道谢。
  四爷说:“你先甭急着谢我,能不能打死白狼,还两说呢。我有一杆猎丨枪丨,五一年收枪的时候,我埋在后山坡,我俩把枪起出来,要打狼就全靠它了。”
  当天夜晚,信德爹扛着铁锹,跟在四爷的后面,爬上了后山坡。四爷背着双手,弓着身向前走着,大气不喘。

  四爷走到了一棵脸盆粗的香椿树下,看了看四周,用脚点着地面,对信德爹说:“就是这了,开挖。”
  信德爹吭哧吭哧挖出了一米多深,从地下取出了一个长长的油纸包。四爷面对着冉冉升起到山顶的月亮,跪下去,拜了三拜,然后转过身来,双手捧起油纸包,虔诚地放在地上,打开,里面露出了一根长长的猎丨枪丨。
  夜色中,信德爹看到四爷两眼放光,他双手捧起猎丨枪丨,突然,猎丨枪丨拦腰断为两截。木头做的枪身,和铁打的枪管,都锈蚀透了。
  四爷满怀惆怅地站起来,无奈地望着月亮。信德爹满脸痛苦,他问:“现在怎么办?”
  四爷说:“从这里向南走百十里,有个梨花镇,梨花镇在秦岭山里,镇子上有个铁匠叫郭大锤,他会打枪。天亮你去找他,就说是我找他的,让他偷偷打一管猎丨枪丨。”
  第二天,信德爹揣了几张包谷面饼子就上路了,他走了两天,才走到梨花镇。他从镇子的东头走到西头,又从西头走到东头,没有看到一家铁匠铺。
  镇子东头有一个铁木业社,那时候是集体经济,木匠铁匠几乎都集中在这里干活。信德爹走进铁木业社,他问谁是郭大锤。
  一个中年人上上下下打量着信德爹,他问:“你找我爹干什么?”

  信德爹说:“是四爷让找的。”
  中年人说:“我爹都死了好多年了。”
  信德爹的心跌进了冰窖里。他拉着中年人说了自己的遭遇,求中年人给他打一杆猎丨枪丨。
  中年人说:“好我的老哥哩,我不会打猎丨枪丨,这方圆几百里也就我爹有这手艺,我爹一走,把这手艺就带走了,失传了。”
  信德爹只好离开梨花镇,他的脚步一路都很沉重。
  信德爹见了四爷,四爷说:“不愁,没有猎丨枪丨,照样能打狼。猎丨枪丨是精细活,一般铁匠打不了,但狼夹子总能打了。我给他们说,他们就能打。”
  四爷找到队长,说现在是冬天,狼群猖獗,伤害人畜,他要打几个狼夹子抓狼。昨天晚上,生产队那头叫驴拉粪回来晚了,被狼群分吃了,把送粪人都吓瘫了。队长正为这事恼火,一听说四爷主动请缨打狼,立即同意了,吩咐村子里的铁匠照四爷的话做。
  日期:2015-12-30 21:08:00
  铁匠打了三个狼夹子,每个狼夹子足以七八斤重,信德爹背着狼夹子,一路滴滴当当响着,跟在四爷的后面。爬上山巅,又走下山沟。四爷在山巅和山沟都会停留很久,爬在草丛中寻找,搬开土块嗅听,神情很专注,但他在山腰没有停留。
  四爷说:“长走坡,短卧锅,不长不短不落脚。”陕西话中,把脚念成决。
  信德爹问:“这是啥意思?”

  四爷解释说:“山峰高,狼就会沿着山梁行走;山峰矮,狼就会在低洼处藏身。如果山峰不高不矮,狼不会在这里歇脚的。”
  信德爹问:“这是为什么?”
  四爷继续解释说:“山峰高,登高望远,能够看到哪里有猎物;山峰低,藏在暗处,一击而中。”
  信德爹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

  那天,他们在山中转悠了一整天,四爷没有看到狼的行踪。
  第二天,他们继续寻找,终于在一堵山崖的背阴处看到了一汪积水,积水发绿,显然已经很长时间了。西北极为干旱,能够找到这一摊积水,实在不容易。
  四爷对信德爹说:“你到四周找找,估摸能够找到狼爪印。”
  信德爹放下狼夹子,四面查看,终于,他在距离积水几十丈的地方,看到了荒草丛。扒开荒草,他看到了狼的爪印。爪印杂乱无章,估计是好几只狼留下来的。

  四爷说:“好了,就是这里了。狼要来喝水,喝了一次,就会喝第二次。”
  四爷和信德爹在荒草丛中安下了三只狼夹子。
  三天后,估摸着狼夹子夹到狼了,四爷和信德爹带着绳索来到了积水旁的荒草丛,小心地拨开荒草,他们看到狼的爪印留在了狼夹子前两三尺的地方,然后折返着跑向旁边。
  信德爹很懊恼,他疑惑地问:“怎么会这样?”
  四爷看了看周围的狼爪印,问信德爹:“你看看狼夹子前面的爪印,和别的狼爪印有什么不同?”
  信德爹看了看说:“没有什么不同。”

  四爷说:“你再仔细看看。”
  信德爹爬在地上,一个一个地研究,他爬起身说:“狼夹子前面的这双爪印,步幅短,爪印小。别的地方的爪印大。”
  四爷说:“是的,是的,你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信德爹想了想,摇摇头。
  四爷说:“狼王看出来草丛中有夹子,就派一只狼去试探,派谁呢?当然是狼群里地位最低的那只狼。谁的地位低?刚刚加入狼群的那只狼。你猜,这只狼是哪只狼?”
  信德爹说:“我没有见过,怎么知道?”
  四爷说:“这就是那只白狼。”
  信德爹突然听到那只白狼,眼睛瞪圆了,头发竖起来,他恶狠狠地问:“白狼在哪里?”
  四爷没有回答信德爹的话,他继续说:“狼群不会单独行动,而白狼单独行动了,只能说明它是新来的。它加入了狼群后,就是地位最低的,有什么危险事情,总是它打头阵。这只白狼刚刚成年,身体轻,步幅小。”
  信德爹说:“狼群发现这里有狼夹子,再不会走进草丛了,我们换个地方放狼夹子。”
  四爷说:“这个地方最好,有积水,狼群要来喝水。你换了别的地方,狼群不一定经过,白费功夫。”
  信德爹问:“那怎么办?”
  四爷说:“兵不厌诈,虚则实之,实则虚之,狼群和咱们斗心眼,咱们就奉陪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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