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说,别讲鬼故事,因为啊,鬼也喜欢听故事!》
第8节

作者: 卜芷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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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奶说当时看到我的左眼,第一印象就是像豹子,多看几眼就浑身不舒服。
  “看这模样,怕孩子带的是阴鸷眼。”二爷寻思再三,终于盖棺定论。
  佛家常说,五眼六通,眼有五种:肉眼、天眼、慧眼、法眼和佛眼。而天眼又称第二眼、阴阳眼,阴阳眼能够交通鬼神,于阴阳两界之间来去自如。
  日期:2015-07-11 03:22
  这阴鸷眼类似于阴阳眼,或者说属于阴阳眼的一种,得此眼者,或因为患者体内的五行偏奇,三世全阴。或五脏有先天缺陷,至阴至寒。
  至于那只怪鸟,叫鸷鸟,《淮南子.说林训》有云:“日月不并出,狐不二雄,神龙不匹,鸷鸟不双,猛兽不群。”

  也正如这句话中所描述的那样,鸷鸟不双,不仅凶猛非常,喜欢独来独往的独行侠,而且跟乌鸦一样,喜欢吃死尸烂肉。
  那我爹就问了,得了这阴鸷眼会怎么样?
  二爷就解释说,阴鸷眼虽然俯瞰众生,其实并不像所谓的“云端上看厮杀”那般逍遥自在。
  先天下之忧而忧的人,势必要背负芸芸众生的苦痛。无论乱世或是盛世,没有远虑,必有近忧,想不开心总能找到种种不同的理由。尤其对于先知先觉的人而言,稍有风吹草动,便能嗅到不安的气息。
  有道是“山雨欲来风满楼”,这气息便会让他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惶惶不可终日。也正如鲁迅先生所言,作为“铁屋内”的人,清醒者的死比昏睡者的死要痛苦千倍万倍。
  所以大凡异能之士,必有非常之疾。而阴鸷眼所带来的弊端便是活不过三十岁。
  我奶当时就急眼了,忙询问是否有根治之法,孩子一出世就注定活不过三十岁,那搁儿谁头上都不乐意啊。
  二爷就说如今有两个法子补救,其一是传承他的衣钵,让这孩子一生与神鬼打交道,还债消业,说不定能活得过三十岁。
  其二是摘了阴鸷眼,一生一世做个瞎子,骗过牛鬼蛇神,这也算是一种消业之法。
  日期:2015-07-11 03:26
  我奶思虑良久,这第一种方法,一生要和神鬼打交道,水里来火里去的,而且还不能确定能否保命。
  要想根治,就非得摘眼了。一家人商议,这是如今唯一的办法,虽说失去了左眼,但这是最为稳妥的,残缺总比没命强啊。

  不过那时候的医疗手术根本没那么完善,异眼摘除手术,在他们看来根本就是天方夜谭,匪夷所思。
  但是经过了老牛讨债这一件事之后,我奶他们开始深信,这个世界无奇不有,而且眼前这个看似瞎眼的老乞丐,往往有着非常的手段。
  二爷就答应我奶送佛送到西,但是却有言在先,这阴鸷眼降世,终究得有人受罪,所以他这个瞎眼乞丐正好顶了这个黑锅,可是要是哪一天说不准儿出了啥意外,还得循着这第一种法子才是解救之方。
  只是摘眼这事儿还急不得,孩子刚出生,身子虚弱,元气还不稳固,要等到半个月之后才能进行摘眼,而现在要做的,是老牛的“犯呼”之事。
  老牛的约定自然不能违背,不然就算孩子摘除了阴鸷眼,打破了活不过三十岁的诅咒,也会因此而过早夭折。

  因为这是业债,不得不偿。
  我娘已经死了,唯一能犯呼的,就只剩下我那可怜的老爹了。
  命运它就是个三孙子,瞪上谁就唬谁,还不兴人说道它,要不怎么会这么埋汰我。
  我干巴巴地望着两块无字木主,故事就跟老电影一样放映完毕,只剩下我这个傻乎乎的观影人。
  日期:2015-07-11 04:19
  “我爹就是被讨债的老牛‘呼’走的吗?”我问我奶。
  “一命偿一命,八两换半斤。咱们老林家造的孽自然要清算。”

  我奶说,就在我出生的当晚,我爹就走了,毫无征兆,也没办啥葬礼,合着老牛的尸骨葬在了后山,不安坟不立碑,甚至不哭丧。
  临走时,我爹希望我能够安稳地度过此生,从此绝了那鬼神之事,所以也不许我奶说出真相,非但如此,因为死于非命,无疾而终,爹娘的木主之上不能留名,所以才有了这两块无字木主。
  “小七,你觉得二爷咋样?”我奶问道。
  我木讷地点头头:“打心眼儿里亲,比亲爷爷还亲。”
  “那就好,现在二爷有难,咱们老林家亏欠人家太多,也是时候报恩了。”
  我不明白我奶说这话的道道,二爷自然是最亲的,掰着手指头往上数三辈,都是咱们欠人家的,何况从小就朝夕相处,这声二爷可叫得一点不冤。
  “那好,你去水沟子里掏只癞蛤蟆回来,送到庙门口的破鼎里头。”我奶吩咐道。
  二爷要癞蛤蟆干嘛?瞅着现在鬼冻的天气,勤媳妇都懒得下榻,这老疙瘩能出来吗?
  不过我也没敢抱怨,提着马灯和竹篓子就出门了。所幸现在雪已经停了,月色还算敞亮。

  日期:2015-07-11 04:31
  我摸到水田边上,翻找了一下长着水草的地方,这些地方往往隐藏着水坑,说不定就能掏到只老疙瘩。
  不知觉月亮打到西树梢,才算让我掏到了一只不走运的癞蛤蟆,这老东西浑身冒着筛子疙瘩,丑得怪可怜的。
  东西到手,我提着马灯就往破庙赶,到了庙门口一看,里屋黑洞洞的,二爷的呼噜声一串一串的。
  我把老东西扔进了破鼎,拔了些杂草盖住,免得它冻成石头块。
  我也不敢打扰二爷,缩着脖子顶着风就急忙回家了。
  回到家我奶就给我热茶暖手,我就问她二爷要这癞蛤蟆干嘛。
  我奶说她也不清楚,只不过这是十六年前和二爷的约定。二爷的脾性孤僻,轻易不肯求人,但是如果有一天向我奶要一样东西的话,我奶就得把父母的真相告诉我,并送他一只老疙瘩。
  怀揣着困惑与不解到了第二天,我放学回家,就看到路上好多乡亲都三五成群,急急忙忙的,身边还开过去一辆嘟嘟的警车。
  平时喇子山除了红白喜事,也没啥热闹,何况还惊动了『警』察,我知道喇子山要出大事了。
  我跟在后头,发现人群都是奔破庙去的。然后我就看到了昨天那辆四环小车停在庙门口,两个制服『警』察从人群中劈开一条路子,进了破庙。

  “诶,你听说了没有,原来这老瞎子早些年杀了人,是个通缉犯啊!”
  日期:2015-07-11 04:36
  “怪不得躲在咱们这旮旯地十几年。当了这么多年亡命之徒,今天才被人举报。也算他活够本了。”
  两个女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搭着话茬,似是在说二爷的坏话。
  我像只泥鳅一样钻了进去,顿时傻眼了,二爷伸直了脖子挂在了横梁上。
  没啥征兆,也没啥遗言交代,二爷就这么在今天早晨拿着麻绳吊死在了横梁上。
  现在想来,恐怕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直面死亡,那时候以为死亡无非就是比普通睡眠更深的睡眠,上床,拉灯,blackout!
  但是直到喉咙喊冒烟儿的时候,我才知道,死亡就意味着消亡,不能吃饭,不能说话,更不能讲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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