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前百年(走向分裂篇)》
第23节作者:
惘然生烟 日期:2015-08-30 17:00:54
阮佃夫的堕落和城府
南朝名士的显著特征之一就是炫富和夸夸其谈,装模作样 ,显示自己的与众不同,为了能让自己野鸡变凤凰,阮佃夫于是首先学习如何向名士进行转变,这个转变的过程也就是这个人放弃穷且益坚而变成世家腐朽低能儿的过程。
可以想象到刚穿上候爷服装的一刻,阮佃夫喜极而泣,在王府里面想起以前被嘲笑的心酸,尤其是那些所谓的名士嘲笑讽刺,今个儿爷也是爷了,于是备好金印紫绶、一等候服、进贤三梁冠,赶快回老家,所谓“富贵不还乡,如衣锦夜行,谁知之者”。
于是准备了卤薄仪仗队,青马三驾,鼓噪而回,到了会稽郡边界,早有城门卫戍看到朱色高车轮、青色大华盖的大仪仗队,以为是太子驾到,立马回去报告太守王僧虔,这个王僧虔是王羲之的四世族孙,老牌世族弟子,一门都是二品以上大员,当初一般的王世子弟还是住在乌衣巷,他是住在王公所住的甲第,在世族地位很高。
看到门卫慌慌张张,王僧虔冷静地问了一句,是什么车盖?门卫说是青盖,僧虔乃说,不过是王孙,无需慌张,某更衣即去。刚到院中大路,被告知来者是建城县侯、中书舍人阮佃夫,王僧虔乃对左右说,来者不过一侍从,却劳我大驾,伦理何在?于是又进内堂看书去了。
阮佃夫停在了十里亭,一群县里小吏早就端茶倒水不亦乐乎,只太守不来,这还乡的意义就大打折扣了,阮佃夫也知道王僧虔是天下名人,乃几朝皇帝的红人,于是就再要人抬轿去请,务必与其并肩谈笑,涨其身价。
晌午天,左右又立马去请王僧虔,王僧虔正在坦胸露乳吃寒瓜来着,听到左右来说,此人皇帝之要幸,权威极大,大人就当折节下士,勉为其难。王僧虔听后勃然大怒,对左右呵斥说,王某做人原则清楚,从来不曲意逢迎这种人,你们要是觉得不好,就去跟他阮佃夫去,不消与我再说了。于是又拂衣而去。
阮佃夫听到左右禀报后,大怒,说,王侯非天生,这种人不过是以书为官,又有多少能耐,我要能持使节,早就砍杀了这类人。于是只能在副书记的陪同下参观故乡,但是这却又给了阮佃夫更大的激励,一定要早日成为和他们一样的世族名士。
阮佃夫回到建康侯府以后,一方面当然是着探子去会稽、吴兴二郡去搜集王僧虔罪证,二个不说,就是要立马着手裱糊自己名士这一门面。首先要装点府邸,他已住在甲苑,这个地方官员可以根据需求兴土木,于是他就想着如何扩建自己的房屋,每天晚上睡在门下中宫的时候就想着如何将自己的王府装修得怎样,叫监造人员找到阿房宫的设计文字,将图纸画出来,反复校对征订了,才勉强点点头。
可以是可以了,但是需要人员耗材,这个工程如此巨大,想快速完成不是容易的小事,未必要皇帝亲自下诏批准施工图纸、安排施工和监理进驻现场?举目四望,又在朝中不认得几个台阁,该怎么完成呢?这个难不倒我们的阮佃夫,他先是向皇帝上了一份折子,表明自己王府要扩建的意图,皇帝此时正是对平乱大功臣进行大褒奖的时候,立马应之,批示“请御史自行安排,各部门大力配合”,这个鸡毛令箭很是管用,第二步就是放风出去,现在我皇帝红人、侯爷在招标修建王府,这无疑就是发出一个有钱出钱、有力出力的信号,同时也考验我们朝臣中看到底有几个和自己站队在一起。
日期:2015-09-02 15:06:02
果然,立马就有很多人前来打通阮佃夫关节者。杜幼文,是投降而来的河西名士杜骥的小儿子,品行一般,连自己祖宗的东西也不要了,立马送与过去;还有当时也算著名的才子沈勃,吴中本土的世家,弹琴作诗无有不通,经常也和皇帝下两把围棋,是个没卵事做的浪荡哥,看到阮佃夫要建设庄园了,也积极和他商讨楹联怎么写,花石从哪弄最好,哪个画师的屏风最风情什么的,说得阮佃夫是欢喜得不得了,立马引为腹心;还有茹法亮,当时也算是半个官方背景的童子道士,会算命,积极帮助阮佃夫勘测地基,引水入园,阮佃夫也还觉得可以。很快,阮佃夫慢慢有点风流名士的派头了,走步都是正宗的邯郸步伐,话语也用得是当时洛阳口音,出行都是按照世家礼仪,基本不会发生任何偏差;至于自己的巢穴庄园更不必说,不出一年,已经是花红柳绿,宅舍园池,诸王邸第莫及,**数十,艺貌冠绝当时,金玉锦绣之饰,宫掖不逮也。阮佃夫如此可谓享受人间极乐,所有来巴结的人,都几乎升官,而像王僧虔这样的先帝红人,因阮佃夫的攻关,也被贬职了,以前所谓有第二个皇帝之称的戴舍人也被描述为“蔑如阮佃夫”。
为了拉开与寒门、素门、次门、役门、三五门等这些低层门第的距离,他还可以远离与家乡人的关系。
那天回家乡以后,他的一个侄儿子阮小佃十分兴奋,村里出了组织部长还是自己的亲叔叔,于是立马去侯府找叔叔,到了门口,那群看身份的狗腿子一把就拦住了他,不让进,任其大喊大叫且棍棒打出,阮小佃吃了亏,回去之后买了身行头,拿着所有的家当买了200匹好布料,租了个车架,去见叔叔,这次进去了,等了半晌才见到驮马卸货的叔叔,沉甸甸的都是金银叶子,阮小佃拿着一点点布匹不好意思,只能上去抱大腿,大打亲情牌,仿佛恩爱似地叫了很多声叔叔,阮佃夫推却不过,只能说,贤侄且回诸暨公馆,待我通知;等了些时日,阮小佃也知道这叔叔也和我一个德行,当面喊舅舅,背面操秤砣的,于是只能又托了几百匹乌衣巷出来的缁朱布料,在侯府门口盯梢,等叔叔一出来,立马长跪,大喊叔叔也,侄儿寄托了父老诸多口信诺言,叔叔请救命一把也。阮佃夫这才看在布料的面子上,给阮小佃写了个条子,只不过提拔为一绍兴小吏,且还是署名为沈勃,阮小佃拿着,虽说有点成绩,但毕竟不如预期,只能悻悻地离开,在离开之前,阮佃夫还好生给他讲了一堂夜课,“非是叔我不近人面,此乃国家社稷大事,不是家里苍头们想得如此,心意暂且记下,汝先回去就职,我阮某清白一人,你就劝劝其他人等休再来了,你当为清官,不要辱没我等世家门风啊。”阮小佃虽然不爽,但人家是天子第二,如此推心置腹一般,哪还有怨言呢?也就骑着驴子上任去了。
阮佃夫风光八面,朝野内外也几乎认为他算是进入世族之圈圈,他的举止成为了许多人模仿的对象,连朝廷的褚渊的名士风流都快被比下去了,据说阮佃夫喜欢将马车轮子略微偏向一边,显示自己与他人的区别,这点也被无聊的贵人争相效仿,春风十里,不及中书舍人一骑;每制一衣,造一物,京邑莫不法效焉。
阮佃夫的这些做法,也只能说是装点门店,入大雅之堂而已,其实相对于挥霍无度的世家而言,他们占山圈地其罪恶也不在阮佃夫之下,阮佃夫如此功臣享受一点条件也并不为过,但接下来,他唆使皇帝杀能臣就是彻底的小人一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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