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尽处-十个北美华人故事》
第16节

作者: 鲁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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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2009-10-22 07:28:20

  大方向一定,剩下的便只有前进。春华和小日本都过了欲擒故纵的年纪,既然目标明确,那就直奔主题。虽然在说话吃饭乃至打招呼的方式上都有分歧,他俩的主题倒非常统一:趁还有人要赶快结婚,然后在还生得动的时候把该生的都生了。所谓约会,不过是提供载体让两人能尽早深入鉴定,看对方是璞玉还是朽木,值不值得自己继续在eHarmony上闭关。
  如果这样的约会也能天雷地火,那春华就该申请琼瑶奖。可惜她和小日本都缺乏勾动雷火的天赋,于是这场恋爱谈得效率有余热量不足,两人大冬天走在街上,冻到骨子里了也不会握一下手或者相拥取暖,一左一右保持大半尺距离,这路行得好像革命夫妻。
  小日本不是不想和春华握手或者相拥,但他虽然要女人,更要的是面子,如果贸然伸出的手被推回来,接下来就该回家剖腹了。于是他走得小心翼翼,生怕让春华以为他和岛国老家那些把AV当民族产业的大叔是一类货色。
  难为他一片苦心,春华却一点没察觉。不仅没察觉,反而觉得这样很好,两人走路,本来就没什么理由要牵手。她压根就不能想象自己把头靠在小日本肩上的模样——他细胳膊细腿的,能受得住吗?
  他爱吃生她要吃熟,他觉得女人生了孩子就得做家里蹲,但她说什么也不会放弃一个月两张自己赚来的支票,这些虽然让人头痛,但总能克服。大不了一盘生一盘熟,把朝九晚五改成朝十晚三,再大的不合,只要能指明,就有办法对诊下药。难的是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知道有缺口却找不到位置,于是缺的继续缺,并随交往的深入成了死角。
  可是,尽管有这样那样填得了填不了的缺失,春华都努力逼迫自己接受现实并学习喜欢它。至少小日本日语说得不错,而且每天洗两次澡,从来不会把同件衬衣连穿两天,这三点完全符合日剧标准,货真价实。于是她任由两人的关系呈指数发展,并在第二场暴风雪袭城之际接受了小日本的戒指。
  戒指是两人逛街时不知不觉就买的。那阵圣诞打折,春华约小日本去购物中心囤货,路过首饰店,小日本说要进去看看吗,两人就进去了。一进去就被营业大娘逮住,问他们是不是看订婚戒指,然后没等春华应声就自问自答,并热情高涨地拉他们看这颗一克拉那颗两克拉,一粒粒明晃晃眩得春华头晕。眼花缭乱间,不知怎地小日本就去付了帐,等春华回过神来,大娘已经把自己的手指尺寸都给量了。

  在那一瞬她想反悔。不是说三十天无条件退货吗,现在才三十秒我就想退了。但这个念头被很快打消。难道这不正是自己想要的?都是被人叫大婶的年纪了,还折腾什么。
  于是她什么也没说。
  戒指拿来了,并被小日本以万分的虔诚贡献在春华眼前。望着盒子里的钻石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她有好一阵回不过神来。就在两个多月前,她还和吴彬一起去摘苹果,并肩坐在山腰看风景谈人生。只是十个礼拜,世界就天翻地覆。
  出了半晌神,这才意识到小日本还在那跪着,大气都不敢出。她终于回过神来。还愣着干什么? 人家都快等傻了,快戴上吧。于是她伸出手接过戒指,点了点头。
日期:2009-10-25 07:37:29

  这边春华把心一横决定和小日本结婚,大洋彼岸的那边,吴彬也把心一横,做了一个有关结婚的决定——打死也不和前老婆复婚!
  从跨进前丈母娘家门那一刹开始,关于复婚的明示暗示就源源不断层出不穷。母女俩虽然为吴彬儿子的事大吵一架,但话题一转到吴彬身上,立刻母女同心,一应一和唱起双簧,并不厌其烦地唱了下去。
  吴彬不是没想过复婚。在医院守夜,清晨前老婆来换班,儿子总会拉住两人的手边哭边喊“爸爸别走”。要两个人都坐下来,一边一个握握他的小手,捏捏他的脸蛋,逗他一会儿,小不点儿才肯慢慢松开爸爸的手,一边松一边还不情不愿。
  小家伙被迫接受洋爸爸哺育这些年,民主自由这些是学会了,但学不会的是把洋爹当亲爹。原本吴彬还怕儿子跟了妈妈就不认自己了,没想到几年过去了,小不点儿对自己的眷恋却有增无减。那么自己呢?我可以为儿子牺牲一次吗?
  每当看见儿子缠满纱布的断腿和哭喊“爸爸别走”时涕泗横流的神情,他就觉得好像有人在割自己的心。还有什么不能牺牲呢?把命搭上都行。
  但走出医院大门,冷风在脸上一吹,他就醒了。自己和前老婆的问题,并不是复不复婚的问题。自己和她的问题在几年前已经爆发并得到了正确解决,那就是离婚。现在拨正反乱,那不是结婚是发昏。既然已经貌合神离,结不结婚都得在小家伙面前做戏,那为什么要拐个弯去发昏呢?还是留点清醒吧。
  男人一旦打定主意,九头牛也拉不回来,何况是前丈母娘前老婆这两个年老色衰的女人。于是不论母女双簧唱得多么以假乱真,他都坐怀不乱,连几次前老婆故意装做不知道他在,没穿衣服就跑进他房里,也被他以“你不走我走”的策略晾在身后。
  婚虽然不结,统一战线却不能瓦解。对外有奥迪车主,对内有儿子,内忧外患, 多个人多份力量。尤其是在对付奥迪车主这件事上,法典里几行简单程序,一结合国情就变成持久战。敌众我寡,一兵一卒都不能失,何况是前老婆这样扮白脸像白脸扮红脸像红脸的人才。于是两人桥归桥路归路,同仇敌忾精诚合作,发动所有熟识的不熟识的关系,把交队法院那些前面的后面的门都给走了个遍。

  奥迪车主显然不是盏省油的灯,不然也不会在大白天用闹市马路玩赛车。但他再有钱,也不能即刻买张绿卡飞美帝定居去。偏偏掌控二审裁决的几位大哥都属新洋务派,即有钱就送子女出国派,于是吴彬老婆提供的包申请包接机包照顾一条龙服务就变得相当诱人。况且这又构不成什么贿赂,看在吴彬儿子是国际友人的份上,难得也得清廉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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