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一会儿,他低下头说:“好”。
他站起来走到门口,椅背上全被血水浸染,虽然他说不是他的血,但仍看起来触目惊心。
我突然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了,素昧平生地救了我,又冒雨出去救了安子,也不知道中间都经历了什么,现在三更半夜我还非要人家再带我走一趟,似乎有点说不过去。
他已经走出了房檐,雨水噼里啪啦打在身上,我想了想,走上前说:“算了,等雨停了吧。”
他也没说什么,转身走入房间,打开衣橱拿了衣服和毛巾,走到我旁边,停了下,从口袋里摸出一包什么东西扔给我。我伸手接住,原来是一包压缩饼干。
他走入后面的隔间,不一会儿,传来哗哗的水声。
这房子设施挺齐全啊,我还以为要到河里去洗澡。
过了会儿,水声停了,我啃着压缩饼干,看他擦着头发从洗澡间出来,换了一身浅色的便装,看起来很家居,跟刚才浑身是血的样子判若两人。
饼干很硬,我嘎吱嘎吱地嚼着,在宁静的夜里听起来像是老鼠啃床腿。他又到衣橱拿了套衣服,走到我跟前,伸手拿掉我叼在嘴上的饼干,把衣服扔给我,说:“洗洗睡吧”。
我“哦”了一声,站起来拿起衣服往浴室走去,走了两步,突然觉得怪怪的,为什么我答应得这么顺理成章?
在浴室的镜子里,我终于看到了自己的脸,右眼被石头砸肿了,只能睁开一条缝,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夹杂着深深浅浅的血道子,我左右看了下,这程度应该算是毁容了吧?三叔再给我找媳妇儿,不用看鬼片,我自己就能把人家吓走了。想到这里,我不禁笑了一下,嘴一咧才感觉嘴角破了,火辣辣地疼。
洗完澡换上衣服,终于又像个人了。衣服很合身,散发着一种淡淡的清香,好像就是窗台上那盆花草的香味。
我走出浴室,发现他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桌子上放着一杯水。
我拿起杯子,走到床边,好奇地打量着面前这个人。
他睡得很安静,头发还没有干,微微湿润,柔软地伏在额前,长长的睫毛在白皙的皮肤上投下浅浅的影子。看起来就是个比较帅一点的普通人。
然而,我想起他轻松地打飞我手中的镰刀,在黑暗中稳步地疾走,还有浑身是血的样子,这一切又暗示着他必定不仅仅是一个普通人。
我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他突然缓缓睁开了眼睛,目光直接在空中与我相遇,我愣了一下,瞬间有种无处可藏的尴尬。
“我……”我想找个合理的借口,但脑子关键时刻短路,什么理由都想不出来,只能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
还好他只是看了一下,就把目光移开,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递给我:“出门右转,第一间。”
我愣愣地伸手接过钥匙,他翻了个身,闭上眼睛,继续睡觉。
我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口,轻手轻脚地关上灯,走到隔壁的房间。
这个屋子大小差不多,但摆设差别很大,看起来好歹像是个正常人的房间。有盆栽,有书架,有茶壶。
靠窗放着几把藤椅,中间有个大圆桌,旁边摆着四把椅子,这是要凑成一桌麻将的节奏啊。
床呢?我转了一圈,发现靠里面一点有个隔断,把屋子隔成了里外两间。
我走到里间,终于看到靠墙放着一张单人床,人就是这样,看不到就算了,一看到床顿时感到浑身酸痛。我习惯性地抬手看了下表,发现手表忘在了隔壁,外面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天大的疑问都留到明天再说吧,我倒在床上,蒙头睡去。
日期:2015-11-02 14:24
村子就是村子,天还没亮就有鸡扯着脖子打鸣。我拿枕头蒙着头,心想老子一会儿出去就把你宰了炖汤。
想到炖汤肚子就咕咕叫了起来,这下是真的睡不着了。
我爬起来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意料之中,比我脸都干净。
拉开门,雨已经停了,山里的空气无比清新,随便站哪儿都是天然氧吧。我走到隔壁房间,看到大门敞开着,屋里没有人。这么早去哪儿了呢?我进屋找到手表,看看时间才早上六点多,站在门口环顾四周,这才发现另外一边还有一间类似的屋子。是住在这里的村民吗?那个屋子里会不会有人?
我走过去敲敲门,没有人应声,门是锁着的,我趴在窗户上往里看,黑乎乎地看不清,隐隐约约好像看到墙上挂着猎丨枪丨和鱼竿。往后退了一步,脚边哗啦绊倒了什么东西,我蹲下来看,竟然是个自制的烧烤架,旁边还放着捆好的木柴,与此同时,早上把我从睡梦中吵醒的那只鸡又不知死活地嚎了一声,时机掐得这么准,这只能说是天意了。我把烧烤架扶好,卷了卷袖子,循着声音绕到屋子后面。
后面果然是一个池塘,走近去看,里面竟然还有鱼,莫非那人在这儿承包了一个鱼塘?鱼塘边的草地上站着几只油光发亮的大公鸡,竖着鸡冠惶恐地看着我。
来吧!我搓了搓手,弯下腰,慢慢靠近其中一只,大公鸡终于看出了我的不怀好意,扑楞着翅膀往旁边的草丛里钻。上学时候我跟安子曾连着两个暑假跟着师哥师姐去偏远山区支教,山里没什么东西可玩,校长不在那几天我们就组织学生比赛抓野鸡,虽然后来被校长狠狠教训了一顿,但这技术算是练出来了。
这技术说到底就是别怕糟蹋自己,你想你等会儿要把人家连皮带肉吃肚子里,让人家抓两下啄几口也不赔本,这生意可以做,尤其是当我不知道我会晾在这里多久的时候。于是,在胳膊上被大公鸡划拉出几道口子,脸上被扑棱了一层土之后,我终于成功地拎着两只鸡翅膀从草丛中钻了出来,然后……然后,我就看见昨晚那个人不动声色地站在草丛外面,没什么表情地看着我。
我就奇了怪了,为什么我总是遇到这么尴尬的局面?他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站在这里的?是我趴在地上抓鸡腿的时候,还是我在背后说他是喝西北风长大的时候?
算了,反正都被逮到了,总不可能说我无聊在玩老鹰抓小鸡。
我把手里浑身扑腾的公鸡拎起来,冷静地问:“有锅吗?”
他走到我跟前,从我手里接过去,不知道怎么用了下力,公鸡顿时耷拉着脑袋没了动静。
然后他递给我了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几个还有点温度的包子。
他转身向池塘旁边的一个小房子走过去,我拎着包子,想起从昨天到现在我都还欠着两个字没有说。
“哎!谢谢!”我冲着他的背影喊。
没什么回应,我啃着包子跟了过去。
没想到那个小房子竟然是个厨房,锅碗瓢勺还挺齐全。
可是这哥们儿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会做饭的人,他会不会吃饭我都不敢肯定。所以,我觉得,周围的种种迹象表明,这地方一定不仅仅住着他一个人。
然而他确实开始不声不响地生火做饭。我靠在门边,看他并不熟练地摆弄着油盐酱醋,有时候还要想一想,似乎在努力回忆着什么。
我在门边站了半个多小时,看着那只花毛大公鸡被扒光,肢解,扔进热锅里,盖上乱七八糟的调料,过了一会儿,香味逐渐从锅里漫了出来,我从侧面看着他,热气腾腾的白雾中,他很认真地打开锅盖,拿勺子舀了一口汤放在嘴边轻轻地吹。可能是味道不对,他想了会儿,手指划过前面一排排的酱料,拿起其中一瓶,又倒了一些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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