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我就会遇到危险？”
　　“可能会，所以，你现在可以选择，你要安安稳稳地做吴念，还是冒着风险做吴邪。”
　　我不禁有点想笑，这是游戏选角色吗？我特么还有得选？那我能不能顺便设定下装备和技能？
　　“把你知道的都说了吧，”都到这份儿上了，我觉得没什么是不可以接受的，先让他说出来，至于信不信就是我的事了。
　　天已经微微亮了，雾霾笼罩下的建筑一点点露出了模糊的轮廓，像是稍作停留便会消失不见的海市蜃楼。我点了根烟，靠在沙发上，等他给我编一个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讲起的故事，我想这个故事一定不会太短。
　　下面就是叶齐给我讲的故事，但并没有我想的那么长。
　　叶齐在很小的时候就被黑瞎子从街上捡了回去，这是一个悲惨而老套的故事，用叶齐的原话说，是他师父有天走到路上看到他骨骼惊奇，是千年不遇的练武奇才，然后就收了他做了入门弟子。他懵懵懂懂地认了师父，之后就接受了一系列非人的训练，这一段他讲的很详细，我就直接跳过不说了，总之如果他没有添油加醋夸大其辞的话，那过程真的是相当凶残，极其没有人性。到了十八岁的时候，黑瞎子给他看了一张照片。他告诉叶齐这个人叫吴邪，他所受到的一切非人训练都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在这个人遇到危险的时候保护他。叶齐问他这个人在那里，黑瞎子告诉他，这个人现在已经不存在了，然而如果以后有一天他再次出现，那么他就有可能面临危险，叶齐的使命不仅是在有生之年保护他，还要在自己三十岁之后开始训练下一代人，因为他不会轻易老去，而黑瞎子总有一天会死，叶齐也会死，所以这不是十年二十年的计划，而是一个世世代代无限传承的计划，所有这一切只为了保护一个人，一个现在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人。

　　太TM扯淡了！如果人脸是一个屏幕，那么我脸上一定用最大号的加粗字体写着这几个字。
　　叶齐拿起啤酒喝了一口，继续说下去：“我很想知道我要用尽一生去保护的这个人到底是谁，于是，我找到了他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身份，就是你。”
　　“然后呢？”我追问到。

　　“没了”
　　“没了？！你还没告诉我吴邪到底是谁？我跟他到底有什么关系？”
　　“我就知道这么多。”叶齐靠在沙发上，一幅故事讲完了的表情。
　　“卧槽！你特么再给我绕圈子，信不信我马上报警说你擅闯民宅！”我彻底怒了，故事停到这里基本上等于什么都没说。

　　“那也要他们能抓到我再说。”叶齐一点儿也不生气，饶有兴致地看着我发脾气。
　　“你这么拽也是跟你师父学的？”要不是打不过，我真想立即拎起他从窗户扔出去。
　　“当然不是，我师父比我拽多了。”
　　“你告诉我这些有什么用！你之前说我要的答案都在你那里，就只有这些？”
　　“我是说过，但我没说是由我来告诉你啊。”叶齐一脸无赖地看着我。
　　“那谁会告诉我？”
　　“你自己”
　　“操！你特么耍我是吧！”

　　叶齐没有解释，只是微微笑了笑，站起来整理了下衣服，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扔到茶几上，“我没耍你，我今天晚上说的每一句话，你最好都考虑清楚，然后再决定，你到底要不要来。”
　　说完，他转身向门口走去。
　　“你不走窗户？”我心想，你丫这么高调，难道不是飞檐走壁进来的？
　　“谁告诉你我走窗户了，我上次复制了你家钥匙。”叶齐扬起手，晃着一串钥匙在手指上转了几圈。
　　“靠！”

　　叶齐走后，我拿起桌子上的信封，打开来看，里面是一本护照和一张机票，时间是一周以后，目的地是……德国，法兰克福。
　　日期：2015-11-10 23:31
　　叶齐给我留了一周的时间，可见是要给我足够的时间去考虑。而我并不知道到底要考虑些什么。这一周我去了好几座城市，我想用尽最后一点努力来证明，我这二十多年的岁月不是虚构的，我是真实存在的。
　　第一座城市是长沙，我在这里出生，在这里长大，这里有我儿时的记忆，虽然有些模糊，但我想应该能够找到我住过的那条街道，我上过的那所学校。然而城市的变迁抹掉了一个人生活过的所有痕迹。在每个记忆中的地方，我看到的都是一幅截然不同的景象。我告诉自己，十几年的变迁洗掉一个人的童年，这在当今这个快速发展的时代很可能会发生在许多人的身上，我不能如此草率地把它当作是虚构记忆的证据。

　　我用七天时间走遍了年少时上过的所有学校，记忆中去过的各个角落。我用尽一切方法去寻找实实在在的证据，以证明这一切都是真实的。然而任何一所学校都没有关于我的记录，甚至连我记忆中那些老师的名字都不曾存在过。今时今日我才发现，由于频繁转换城市，我能清晰记住的人少之又少，而这些人在我记忆中几乎都没有明确的关联。难道这就是在我记忆中输入不同城市的原因？让每一座城市的记忆都变得短暂而模糊，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逐渐淡化，最终让一切都无迹可寻。

　　我茫然无措地站在街头，看着每个人面无表情地从身边走过，我的思维开始不受控制地混乱，我甚至开始怀疑，他们是否看得到我。
　　下课的学生打闹着从身旁跑过，不小心撞到了我的身上，手中的照片洒落了一地，那是我从三叔送我的相册中抽出来的，我一直都带在身上，希望可以一点点去寻找，一点点去验证，直到可以拼凑出一个真实的我。照片静静地躺着水泥地上，上面印着我熟悉的脸庞，一张张都是过去的记忆，从未存在过的记忆……我蹲下去，想把它们捡起来，刚刚伸出手，一阵风不失时机地掠过，照片如枯叶般飞到了马路中央，被一辆辆飞驰而过的汽车卷入车轮，不断翻滚，不断挣扎，最终被奔流不息的车流彻底吞没……

　　当地时间上午十点，法兰克福国际机场。
　　十个小时的飞行，我一直都没有睡着，我不知道会在异国他乡见到什么人，遇到什么事，如果我的过去，只是一场人为的虚构，那么我的未来，又会由谁来执笔刻画？

　　叶齐趴在出口外的栏杆上，老朋友一样地冲我招手。
　　看我什么行李都没带，叶齐笑道：“你还真以为我会包吃包住啊！”
　　“不是吗？”
　　“当然是！”
　　碧水蓝天，微波荡漾，车行在风景如画的美因河畔，叶齐摇下车窗，清风徐来，拂动发梢。
　　“你真的想好了？”叶齐握着方向盘，转头问我。
　　“如果我那天没有上你的车，是不是什么都不会发生？”那一天在荒郊野外的悬崖上，叶齐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给了我一个号码，然而如果不是那一天的转折，也许我仍然固守着自己的坚持，不去碰触任何异常的层面，我会平静地生活下去，像三叔期待的那样。
　　“可能吧，等你知道了真相，也许师父会宰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