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师父让你来告诉我的?”
“师父不让我说”
“那你为什么要说?”
叶齐停顿了几秒,轻声说:“我希望有人可以帮他。”
“帮他做什么?”
“完成一些事。”
“你认为我可以帮他?”
“如果你是吴邪的话。”
车子转过了几个弯,驶入一片广阔的田庄。缓慢起伏的公路,平坦而工整。叶齐打开音响,传出同样的一首歌。
我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这么有把握,我一定会找你?你又怎么知道?我那天跳下去会看到什么?”
叶齐笑了笑说:“那天是你第一次见我,但并不是我第一次见你,在那之前我跟踪你了很久,从你的日常举止,细微的动作与表情,推断你在想些什么,所以我知道,你并非没有好奇心,你只是在强烈地压抑自己,因为在你的潜意识里,自己的好奇曾经造成过很大的创伤,你内心深处不断强迫自己放下执念放下好奇,对什么都不去深究,就像你的名字一样,无思,无念。”
难得听到叶齐讲了这么有逻辑的一段话,原来他真的并不只是会耍酷而已。
“你学过心理学?”
“师父教我的。”
“那么带我去山顶,也是计划的一部分?”
“那只是一个实验,我并不知道你会看到什么,但我知道如何最大限度地刺激人的大脑皮层,让他想起自己生命中最为深刻的人和事,哪怕只是一些模糊的片段。”叶齐转头看了我一眼说:“从你接过电话号码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你的记忆并没有消失,只是被深度地封存。”
跟踪、实验、虚构、封存……所以说,一切都是计划,并且还不是同一个人的计划。一个一个的圈套,一层一层的摆布,我以为平平稳稳走过的这二十多年,究竟被多少人玩弄于鼓掌之间?难道我还要继续下去?继续进入下一个我一无所知的境地,来挽救什么人?成就什么事?那么我呢?我的存在究竟是何意义?跳跃于不同棋盘的一颗棋子吗?我为什么,要听从这样的安排?
“那么……”我想了一下说,“如果我现在立马掉头,你的计划岂不是功亏一篑?”
“你不会的,”他冲我笑笑,自信满满的样子。
“为什么不会?”我望着远方地平线上逐渐出现的城堡式建筑,平静地说,“即使我的过去都是虚构的,起码我的现在是真实的,回忆不过是一些过去的东西,真的假的又如何,都不会再回来了,除了一点点好奇,我有什么理由按照你的安排去变成另外一个人,我怎么知道,你不会给我输入其他的记忆?所以,我不玩儿了!”
“你不是认真的吧?都到现在了,你想停止?”叶齐看似完全没有意识到会出现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突发状况。
“你师父没教过你,人是会变的吗?停车!”
“吴邪!”
“我不认识他,现在也没兴趣知道。”
叶齐一副不可思议地表情看着我,车速不自觉地有所减慢。
“最后一遍,停车!”
叶齐终于认清了当前的状况,沉默了几秒钟,看着前方逐渐接近的建筑,语气坚定地说:“到了这里,我不会让你走的!”说完,他一脚踩下油门,汽车突然加速,风驰电掣地向前驶去。
我没再说什么,伸手解开了安全带。
“你干什么?”叶齐听到动静扭头看我。我一把推开了车门,风呼地一声灌了进来。
“喂!你……”叶齐动作很快,一把抓住我,同时猛地踩下刹车,高速行驶中的汽车突然失控,打着转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噪音,叶齐腾出另一只手用力把住方向盘,汽车剧烈摇晃着停在了路边。
叶齐惊出了一头的冷汗,喘着气瞪着我吼:“你TM疯了!你要在这儿出什么事,黑爷非宰了我!”
他死死抓着我的手臂,我低头看看他的手。
叶齐犹豫了一下,松开手说:“你别走,我们好好说话。”
车门大开着,歪歪斜斜地停在路边,外面是广阔无垠的麦田,在阳光下微微泛着波澜,只有偶尔的风声拂过耳畔,西部的风景,宁静而祥和。
叶齐深深吸了口气,缓了一会儿说:“你要理由是吧?我还有最后一个理由,如果这个理由你还觉得不够,那么我不强迫你。”
我不置可否,等他继续说下去。
他似乎下了很大决心,低声说道:“你一天是吴念,他就一天不能离开那个村子。”
“谁?”
“你见过他,在云田村。”
我想我知道他说的是谁,可是,他怎么知道我去过那里。
“你一直都在跟踪我?”我皱了下眉头。
“没有没有没有……”叶齐慌忙摆摆手,像是怕我立即站起来就走。
“那你怎么知道我见过他?”
“我……”叶齐挠挠头,一副心虚的样子,含含糊糊地说,“我在你手表里装了跟踪器。”
靠!上次那短短一面,我什么都没有感觉到,丫竟然在我身上做了这么多的手脚!什么样的师父才能教出这种徒弟?!
“那你告诉我,他是谁?”
叶齐沉默一会儿,说:“一个对你很重要的人”。
我不得不说,叶齐的心理学不是白学的,他很清楚在什么时候,用什么方法,找到一个人最薄弱的环节。
我没有说什么,叶齐看了我一会儿,小心翼翼地探过身子拉上车门,小心翼翼地关上安全锁,看我没什么反应,他终于松了口气,慢慢调整车头,继续向前方驶去。
汽车逐渐驶上一处高地,盘山而上,最后停到了一处城堡式建筑跟前,建筑外观简朴明快,色彩庄重而不失华丽。叶齐把车交给门卫,带我沿着中央大厅的欧式楼梯走上二楼一处纯玻璃结构的开放式空间,建筑所处地势极高,站在窗前,可以远眺整条美因河从城市中心穿流而过,山脚下是一望无际的麦田与庄园,如中世纪油画般在视野中缓慢地铺陈与延展。
片刻之后,我听到脚步声响起,背后传来热情而纯正的德语问候,叶齐走过去打招呼,我从窗边转过身,看到了一个老外,一个……我认识的老外。
日期:2015-11-14 00:21
雷蒙·克莱恩
世界知名催眠大师,师承约翰·格瑞德,NLP神经语言学创始人之一。早期因成功采用突破性催眠手法治愈多名海难幸存者而闻名于世。两年前曾到北京表演瞬间催眠,自此享誉全国。当时是我从业之后第一次跟着团队做名人专访,所以我记得这个人。
这个牛逼轰轰的老外怎么会跟叶齐扯上关系?看起来还挺熟的样子。
雷蒙主动过来打招呼,操着一口洋腔怪调的中文说:“您好,吴先生!”
接下我们的对话全部用英文进行,因为叶齐只教会了他这几个中文字。
从看到雷蒙的那一刻起,叶齐的目的便已不言而喻,我也明白了他当时为什么会说告诉我真相的人会是我自己。
我不怀疑雷蒙的能力,也许这是最直接的方式,唤醒一个人残存的记忆。
老外没那么多客套,简单地打过招呼之后,叶齐在外面等,雷蒙带我进入一个房间。房间很空旷,正中央摆在一对沙发,并没有看到电视上常见那种的大躺椅。雷蒙打开音乐,倒了两杯红酒,然后开始坐在沙发上跟我闲聊。这是真正意义上的闲聊,完全没有一个主题,既不是关于我,也不是关于这件事,起初我觉得我们之间应该没什么共同话题,而他就像一个话痨一样滔滔不绝地跟我讲他自己的故事,完全颠覆了我心目中对于一个大师的定义,但同时也让我渐渐放松了下来。我想这也许就是心理干预第一步,你永远不可能对一个你一无所知的人完全信任,而当他首先开诚布公地向你敞开心扉,你便会因为对方的信任而逐渐放下戒备,同时随着你对他的了解加深,他的形象会在你脑海中慢慢丰满起来,而不再只是一个名字或者身份,从而潜移默化地提升你的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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