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晓冥在前面带路,一路悄无声息,但能感觉到,是在逐渐靠近那些奇怪的声音。我并不知道眼前会出现什么,但却突然莫名地有些紧张,手心禁不住攥出汗来。
大概走了二十分钟,爬上一个山坡,我还没看到什么,张晓冥突然一把揽过我的肩膀,把我拉到草丛后面。从枝叶的缝隙望过去,我远远看到了三个奇怪的人,他们的身形比普通人要高大许多,周身布满着银色的铠甲,手脚有些不成比例的粗大,但面部仍能看出是人类的五官,那些如同动物呜咽般的怪异声音便是从他们口中发出。这莫非就是张家给这些变种人准备的训练基地?这三个人的周围站着一组黑衣人,大概有七八个。进攻是由黑衣人主动发起,他们手持利器,直接向那些怪人刺去,刀刀都是要害。
“这是训练?”我低声问道。
“不,”他小声说,“这些是失败的实验品,不受控制,应该是被抓回来的。”
“那要怎么样?”
“毁灭,”张晓冥轻描淡写地说。
场面很血腥,如同一群猎人在围剿受伤的野兽,几个回合下来,已经有两个怪人倒地,被直接割破喉咙,在地上痛苦抽搐,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低吼。
“是不是很惨烈?他们曾经都是跟我们一样的普通人。”张晓冥附在我耳边,轻声说道。
我不想再看下去,张晓冥却摁住了我的手臂,“还有最后一个。”
耳边传来黑衣人的惨叫,我抬头望去,最后一个并没有更为强大,只是人类垂死挣扎的本能与望着同类惨死的恐惧激发了超乎寻常的力量,他身上插着两把黑衣人的利刃,踏着满地的鲜血,一路跌跌撞撞发疯般朝我们这个方向狂奔,越来越近,我甚至能看到他眼中的哀伤和恐惧。很快,拦在他前面的最后一个黑衣人被用力甩了出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眼看那个怪人就要到达围场的边缘,再多一步也许就能逃离死亡的厄运,然而就在这时,一个身影突然从远处闪现,只灵巧地几个转身便到了他的面前,没有任何迟疑,干净利落的一刀,直接刺向心脏部位,鲜血四溅,怪人连一声悲鸣都未及发出便应声倒地,倒地前的利爪不甘地奋力抓向持刀的手臂,手臂并未躲闪,被利爪划出一道深深的裂痕。
一切就发生在我的面前,不到十米之外,从心脏中不住喷溅的鲜血,铺满了整个视野,连天空都红得耀眼,在血色的幕布下,我看到了一个人,他背对着我,手持黑金,满身血迹,血从手臂流向刀尖,一滴滴染红脚下的土地。
我的脚似乎不受控制,一步步从草丛中走了出来。听到脚步声,闷油瓶缓缓回过头,眼神中是我从未见过的陌生与冰冷。他就站在十米之外看着我,没有惊讶,没有回避,有的只是一种刺骨的冰冷,冷得如同从天而降的寒霜,瞬间冻结了我们之间的空气,他一个字都没有说,仅仅一个眼神,便在我们之间筑起了一道墙,我走不过去,他走不过来。
时间过了很久,久到我似乎能看到他手臂上的血一滴滴凝固,凝固成一道深深的伤痕,终于,他默默地收回视线,没有一句解释,转身离去。
我看着他慢慢走远,消失在视线尽头,彷佛从未出现,眼前只剩下狰狞的尸体和满地的血迹。
张晓冥从藏身处走出,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切说:“这就是你所不知道的真相,现在,你应该明白,你曾经想要维护的,是怎样的一种罪恶。”
我没有回答,只是望着闷油瓶离开的方向,那是一片寂静的山崖,埋藏着不为人知的屠杀。张晓冥没有说错,这是一种泯灭人性的罪恶,这么多年,他的刀尖已不知浸染过多少无辜人类的鲜血与诅咒。他已不再是当初那个除了粽子之外从不轻易出手伤人的闷油瓶。而这一切只是源于那年的一场交易,我真的曾经固执地认为,他即使再想救我,也绝不会答应毫无底线的条件,更不会拿别人的命来换,而事实是,他确实答应了,不惜血染双手杀人无数。
一个人最大的牺牲并非为你放弃生命,而是为你放下所有的原则与底线,去做一个违背天性连自己都不齿的人,然后就这样一天天地活下去,这比死需要更大的勇气与决绝,他能做到,我有何不可。什么道德规范,什么人性本善,这冷酷虚伪的世界,配得上什么天真无邪?何为正,何为邪,无非是一念成佛,一念成魔,若这是他必然要走的路,若我无力改变这场杀戮,那我愿与他一同面对地狱的诅咒,走到血海的尽头,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日期:2016-01-06 20:34
我答应张晓冥三天之后实施他的计划,在此之前,我让他把我带回闷油瓶的住处。他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答应了,并给了我一把信号枪,交待我如果再被赶出去,就发信号给他,这话不说就算了,说出来我突然就觉得自己的处境很悲凉。
走到房前,门没有锁,地上还有斑斑的血迹,我轻轻推开门走进去,看到闷油瓶躺在床上,似乎是睡着了,衣服已经换过,手臂上缠着绷带,安安静静地闭着眼,平静得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以他的警惕性,一个人走进来不会不知道,可能是不想理我,也可能是真的累了。
我在房间站了一会儿,发现他是真的不打算跟我说话,这样也好,起码不会赶我出去。
天色已晚,我走到后面的厨房,七手八脚炖了碗鱼汤,端进房间,放到床边的桌子上。鱼汤香味很浓,离他只有一米多远,就算装睡也会饿醒的吧。可汤都放凉了,闷油瓶还是没有看一眼,反而额头上开始冒出密密麻麻的汗珠,顺着额头一滴滴往下掉。我有点慌了,伸手轻轻碰了一下,体温正常,叫了叫他,他只是微微皱了下眉头,看来真的不是在装睡啊……我想起下午围场中那个怪人最后在他手臂上划下的伤口,难道那个人手上有毒?不是应该百毒不侵的吗?
我从柜子里翻出药箱,里面大大小小的瓶子上写的都是我看不懂的符号,张家真是逆天了,连文字都要自成体系吗?
我走到床边,轻轻摇着他,“小哥,醒醒,这哪瓶药是可以吃的?”
闷油瓶还是没有回应,只是不停出汗,枕头很快被浸湿了,头发湿漉漉地像刚刚洗过一样。我不敢给他乱吃药,只好拿毛巾一遍遍把汗擦干。就这样过了一个晚上,到天蒙蒙亮的时候,终于不再出汗,肤色也慢慢恢复了正常。
我松了口气,站起来活动下身体,一转身发现房间里出现了一个以前没见过的东西。是刚刚出现的,还是昨天就在而我没有注意到?那是一个木头盒子,里面放着一个造型奇特的瓶子,瓶子是黑色的,我拿起来晃了晃,很轻,像是里面什么都没有。这是什么东西?我转动瓶盖,打不开,似乎密封得很严。
“别碰……”很轻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我回头,看到闷油瓶已经醒了。
“没事吧?”我想伸手扶他,他推开我自己站起来,走到桌子旁边,把盒子盖上。
“这是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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