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他顺手把盒子塞到旁边的抽屉里。
“你刚才……”
“汤还能喝吗?”
我低头看了下桌子上的碗,“当然不能了,放一晚上了。”
闷油瓶转身往外走。
“去哪儿?”
“吃饭。”
我跟着他走到附近的一个小镇,一路上,他不说话,不过也没赶我走,这样就够了。
小镇的居民刚刚早起,有人在清扫门前的路面,有人打着哈欠聊天,微亮的阳光笼罩着浅浅苏醒的天地万物。就这样简简单单过完短短几十年不好吗?生老病死哪有那么可怕。
我不知道这里还算不算张家的地界,不过别人看到他也没什么特别的表示。
我们在一家小店吃早餐,时间还早,只有我们两个人,店主摆了桌子在路边,一边吃一边可以看到有三三两两早起的孩子背着书包上学。
我想了想,还是决定问清楚:“你昨天到底怎么了?”
“你问的哪一件事?”
我愣了下,随即明白,昨天下午的那场厮杀也许是他最不想让我看到的一幕。
“我是说……昨晚,是中毒吗?”
“不是”
“那……”
“已经没事了,吃饭吧。”他打断我,不再说下去。
我突然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起,他已经什么都不告诉我,什么都放在心里。他曾说我是他与这世界唯一的关联,而现在,他似乎是要把这唯一的关联也彻底断掉。那么未来呢?漫长的一生,就真的要与这世界彻底隔绝吗?我们的遇见,对你而言,究竟是一段美好,还是一场浩劫?或者说,是用一生的寒冬去换取短短几年的温暖。
我看着他,他低头吃饭。
我咬了口大饼,换了个问题:“你要怎么才能让我留下来?”
“你留下来干什么?”
大饼很硬,我一边使劲嚼着,一边思考怎么回答这个问题。突然,耳边传来一声细微的声响,我抬头,看到远处的天空有奇怪的微光闪烁了几下。转过头,发现闷油瓶也望着那个方向,同时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他看了一会儿,似乎能看懂那些闪烁的微光所代表的含义。而我什么都看不出,只看到那些微光闪了几下便逐渐消失,然后就听到闷油瓶对我说了句:“哪儿也别去,我等下回来找你。”说完起身要走,我迅速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臂。
他低头看向我,我说:“我知道你要干什么,我跟你一起去。”
就在他站起来的那一刻,我想到了问题的答案。每次,你都让我等在原地,而现在,我希望能够陪你一起,无论天堂还是地狱。
闷油瓶停下脚步,低头看了我一会儿,然后把视线移向人来人往的街道,问了一个听起来跟这件事完全没有关系的问题:“你觉得这个小镇有什么不同?”
我把目光移到街道上,太阳已经冉冉升起,天空很蓝,早餐店的人也多了起来,有一家几口带着孩子一起吃饭,有熟人开着玩笑相互寒暄,很平凡的日常生活,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我不解地看着闷油瓶,他望着那些人,低声说道:“他们只有一年的记忆。”
“一年?为什么?”
“这是其中一个实验基地,镇里面的人都是实验品,每年到了一定时间,会从中选出一批人带入村子。之后,剩下的人会被更改记忆,不会记得身边少了哪些人,包括至亲的人。”闷油瓶说完,回头看着我。
我突然感到一阵不寒而栗,一觉醒来,你身边的人已经永远离开,更可怕的是,你根本从来不记得他的存在。
曾经有一本书中说,人的一生,要死去三次。第一次,当你的心跳停止,呼吸消逝,你在生物学上被宣告死亡。第二次,当你下葬,人们穿着黑色礼服出席你的葬礼,他们宣告,你在这个社会上不复存在,你从人际关系网里消逝,悄然离去。而第三次死亡,是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记得你的人,把你忘记,于是,你就真正地死去。整个宇宙都将不再和你有关。
而那些被选中的人,肉体还在,便已真正地死去,永远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没有一丝存在过的痕迹。
“今天,就是这个时间,”他看着我说,“现在,你知道我在做些什么。”闷油瓶说完,推开我的手,他的手冰冷,彷佛已经耗尽了曾经拥有过的所有温暖。
我站起来拦在他面前,“你能做什么,我一样可以。”
“你做不到”,他平静地说完,转身离开。
“等一下!”我从腰间抽出匕首,“不就是杀人吗?这些人,要么死,要么生不如死,反正到了明天,他们什么都不会记得。”我反转匕首,用力刺向离我最近的一个人,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惊呼,刀尖已经划破了那人的衣服,闷油瓶一个箭步拦在我面前,出手打落了我手中的匕首。人群惊恐万状地看着我,如同看着一个嗜血的杀手,随即缓过神来,迅速四散逃离。
狂风骤起,遮云蔽日,黄土漫天的街道,转眼只剩下我们两个人。浩瀚苍穹,茫茫人海,每个人都是漩涡中辗转盘旋的沙砾,随时会被狂风吹散,流落在生命永无轮回的荒野。
“我不会让你的手染血,”这是他离开前,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日期:2016-01-09 13:14
整条街像被洗过了一般,空荡荡的。那么多人,打也打得过我吧,张家的药,打得破生死循环,却治不了人心涣散。
我一个人坐在桌子前喝茶,远远从街道那头走过来一个人,被风沙吹得灰头土脸,一屁股坐在我的对面。他转了一圈看了看空无一人的餐馆,低头瞄了下我眼前的茶壶,我看了他一眼,做了个请便的手势。那人也不客气,直接拿起茶壶咕咚咕咚地一口气灌完,抹了下嘴说:“一壶茶,换样东西给你。”
我抬头看看他,这个人体型削瘦,穿了一身灰色的粗布衣服,松松垮垮的,乍一看像个准备下地的老农,不过我注意到他手上戴着的物件像是很有些年头的东西。
一壶茶换来的东西能有多值钱,我没理他,等他自己说下去。
那人低头在随身的袋子摸了一会儿,摸出一样东西放在桌子上,而这件东西顿时让我对他接下来要说的话产生了兴趣。原因是我不久前刚刚见过这个东西,就在闷油瓶的房间里,那个造型奇特的黑色瓶子。当时那个瓶子里什么都没有,难道是东西已经取出来了?和这个是一样的吗?
我拿起瓶子轻轻晃了晃,里面并没有任何液体或固体晃动的感觉,好像同样是空的。
“这是什么?”我抬头问。
“病毒,”他平静地回答道。
“什么?”
那人从我手中接过瓶子,不紧不慢地说:“这是一种通过空气传播的生物病毒,散播速度极快,短时间内可以感染大量人群。”
我看着他手中的瓶子,这才明白闷油瓶为什么叫我不要碰,可是为什么他房间里会放有这样一件东西?
他并没有接着解释,而是转动手中的瓶子,把有暗纹的一面朝向我,轻轻扭动瓶身,瓶体发出轻微的咔嚓声,暗纹开始像拼图一样逐渐对齐,形成一个略微凸起的图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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