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权门-魏晋士族的权力之路》
第4节

作者: 人和咸鱼py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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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为曹植幕僚的司马孚处境堪忧,他既想转投曹丕,又不想摊上背叛曹植的恶名。最终,他以自己独特的方式解决了这一难题。他只要发现曹植举止不合礼法,不管三七二十一上来就骂,而且,这令人尴尬的事经常发生在公开场合。
  曹植央求:“你直言进谏固然好,但能不能给我留点面子。”
  司马孚甩出一句:“臣性子直,一心为殿下好才口无遮拦,想不了那么多。”
  我是忠臣,你能把我怎么着?然而,从人情世故的角度来看,如果司马孚真为曹植尽忠理应私底下劝,他大庭广众让曹植下不来台,除了给自己博一个不明世故的忠臣、直臣形象外,绝对有损曹植声望。
  另一边,司马懿跟曹丕别有一番说辞:“我三弟迫于无奈当了临淄侯(曹植)幕僚,但他一点都看不惯临淄侯,常跟我抱怨说想辞官。”
  曹丕心领神会道:“你弟弟这事,我心里有数。”
  曹丕与曹植之间的斗争长达十几年,二人耍尽权谋,也耗尽了兄弟间情分,最后果然以曹丕胜出告终。毫无疑问,这意味着曹丕将来会成为魏国国君。很快,司马孚就因为有之前的铺垫,顺利离开曹植,转任曹丕幕僚。司马家兄弟二人的政治对冲玩的相当漂亮。补充一句,“司马八达”中的老大司马朗此时刚刚病逝,他生前没有卷入世子之争,反而竭力躲开政治核心。“司马八达”中的另外五人则相对平庸,乏善可陈。

  再说曹植,由于他的落败,其追随者也将大难临头了。在曹植众多亲信中,有一位颇富才华的名士,他就是前面提到的有“四世三公”之称的弘农杨氏成员——杨彪的儿子——杨修。杨修的母亲是袁氏,舅舅是曹操早年最大的敌人——袁绍、袁术兄弟。有这么一个背景,又在世子之争中站错队,可想而知不会有好下场。果不其然,曹操为了帮曹丕扫清未来的障碍果断将杨修处死。野史说曹操杀杨修是妒忌其才华,这绝对是无稽之谈。其他曹植的铁杆亲信,譬如丁仪、丁廙(廙读音yì)兄弟,也在曹丕继位后被满门抄斩。

  在此留个伏笔,弘农杨氏因为杨修被杀致使家道中落,不过,半个世纪后,弘农杨氏还会再度崛起,并把西晋朝廷搅得天翻地覆。
  日期:2016-03-15 11:16:57

  一步之遥
  曹操是中国历史上公认的篡国权臣,但极具讽刺意义的是,因为他的不懈努力,的确让早该寿终正寝的汉王朝多苟延残喘了几十年。即便皇帝形同虚设,曹操也没有取而代之,他把改朝换代这项宏伟壮举留给继承人来完成,直至公元220年正月他死的时候,依旧披着汉朝臣子的外衣,这算是他以儒家价值观告慰内心的方式。
  公元220年二月(如无特别注明,后文中所有月份均为阴历),时已春暖花开,马上就要进入盛夏了。这天午后,新任魏王曹丕正斜躺在冀州邺城王宫后花园的王椅上打着盹。王宫中的陈设跟一个月前相比并没什么不同,但或许是因为曹操的离去,让这里少了几分霸气。
  曹丕做了一个美梦,他梦到了曹操刚死时的情景。当时,他心里别提有多畅快了,这意味着他再无须担心被曹操废黜世子地位,从此结束提心吊胆的生涯。不过连日来,他也因为给曹操服丧不得不把表面功夫做足,为此,他哭得死去活来,以至嗓子都喊哑了,而限于礼法约束,他更是连酒肉都不能沾牙。如今,所有煎熬都已过去,往后,等待他的将是无忧无虑的生活。至少,是他认为的无忧无虑。

  一股和煦的暖风吹过,曹丕半睁开双眼,舒服地伸了个懒腰。他迷迷糊糊地看着满园春色,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
  “真想去那儿。”他抬起胳膊,往前方随手指了指。
  侯在一旁侍妾听了,赶忙把曹丕搀扶起来。“王上是想去前面的浮桥?”
  “不,那边……”曹丕嘴里含糊嘟囔,手依旧指着前方。

  侍妾有些茫然。“王上是想去湖边?”
  “不!”曹丕猛地甩开侍妾。他的情绪一下变得烦躁起来,因为他意识到,这几个侍妾根本就没法带他去自己想去的地方。他手指的方向,乃是距离冀州邺城西南二百七十公里之遥的汉朝国都——许昌(因洛阳被董卓烧毁,故曹操将国都迁到了临近的许昌)。
  魏王曹丕的爵位是王,官位是丞相,所以名义上,他是汉朝的藩王,是汉朝的臣子。他的下一步,无疑是要问鼎皇帝的宝座。
  曹丕为何这么想当皇帝?这貌似是个很无聊的问题。但凡站在权力的金字塔上,不管谁都会忍不住地往上爬,对于曹丕来说,他已经处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距最高顶峰仅一步之遥,这种诱惑力是任何人都无法抗拒的。排除掉虚荣心的因素,再让我们从更现实的角度来分析曹丕所处的状况。
  玩过三国志游戏的同学大概都知道,在公元220年这个时候,魏、蜀、吴三国鼎立的局面已然形成,倘若按照游戏中的设定,包括黄河流域的中原以及黄河以北的广大区域均该纳入魏国,也就是曹丕的势力范围,只要点点鼠标,就能随心所欲地在北方每个城市治理国政、调兵遣将。但遗憾的是,这只是游戏中的设定,而我们眼前这位更趋向于真实的曹丕,他能直接控制的地方实则仅限于自己的藩国——也就是冀州的十个郡,但中原和黄河以北总共还有十几个州,这十几个州,包括治下无数郡县名义上仍是汉室领土。再说曹丕能呼来喝去的官员,也只有魏国的直属官员,其他各地方官、包括汉朝国都许昌的朝臣,名义上也仍是汉室臣子。显然,曹丕没办法通过简单地点击鼠标折腾那些属于汉室的地和人,他只能依靠政治手腕间接施加影响。

  只要当上皇帝就没这么麻烦了。曹丕心里暗暗抱怨:如果老头子死前称帝该多好。
  早在曹操还活着的时候已有无数公卿撺掇他称帝,以曹操的威望要迈出这一步自然是水到渠成的事,但他受限于儒家礼教观至死都没答应。而今,曹丕则全没这方面的顾虑,那些当初困扰他老子的哲学理念无法对他造成半分束缚,可另一方面,他的威望却与曹操相去甚远,所以,他要想称帝,还必须付出得更多更多……
  路得一步一步地走,步子太大容易扯着蛋。他很清楚,自己要达成这一愿望必须找人帮忙。
  “请尚书陈群来。”曹丕下令。
  陈群出身颍川士族。前些年,当曹丕和曹植激烈争夺世子位时,他果断地站到曹丕一边,与司马懿、吴质、朱铄合称为曹丕的“四友”,曾是一位铁杆太子党。
  须臾,陈群匆匆而至。
  “见过王上。”
  王上,这个称呼让曹丕心头又涌出一丝遗憾。如果是“陛下”就好了。
  “长文(陈群字长文),我想再听你讲讲你前两天那个提案。”
  就在几天前,陈群提出一项新的官吏选拔制度,这里面大有文章,当时曹丕觉得有风险,暂且压了下来。现在,曹丕意识到,这项提案或许正是能帮他登上九五之尊的门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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