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母》
第56节

作者: tuzhegho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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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期:2009-10-25 20:13:00

  29
  幸运的是,我很快找到了我爸和大姨。
  和我一样,他们同样艰难的蠕动着庞大的身躯。硕大的嘴唇早已染满了浓浓的血迹。

  甚至,他们在看我的时候,我都能感觉到一股阴森森的意味。他们从缝隙里透过来的目光仿佛一根钢丝。刺穿了我的喉咙。一片血污。
  我们都没有说话。只是眼神飘忽的互相打量。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死尸腐烂的恶臭。很多人死了,剩下的也活不了多久。
  对于吃人肉,我们都不再避讳。我们和谐的把一具又一具的尸体送到嘴里,嚼碎,吐出骨头。
  短短几天,死尸已经被吃光了。对于一天需要消耗几十具尸体的我来说,无法抑制的饥饿已经快把我憋疯了。
  终于,我的身边只剩下A。我忽然觉得他是那么亲切,他把一具具尸体搬到我面前,现在,没有尸体可搬了,于是他踏着堆积如山的尸骨。把自己送到了我的面前。
  我毫不犹豫。一分钟后,我吐出了最后一块腿骨。

  除去三只令人恶心的肉虫。再也没有生命存在了。人性和怜悯早已不再属于我们,因为已不是人,已没有资格为人。
  这一切,都是因为田雨而起。我应该恨她。让我成了现在这幅德行,让我像头野兽般吞食着自己和亲人的血肉。
  可是我的恨绵软而无力,即便是我拖着一堆快腐烂的躯体艰难的移动的时候,我也一样无法激发出内心的恨意。我太爱她。
  就在我专注于对未来的无限恐慌的时候,两堆肉山慢慢的向我爬了过来。他们贪婪的流着口水,半睁着的双眼流露出难以遏制的狂热和饥渴。
  我最担心的,还是来了。
  我忽然想,为什么我没有看到我妈。现在,我明白了。
  我无法去想象我妈被两只丑陋的肉虫撕裂,吞进肚子里的情景,我恶心的想吐。虽然此刻的我一样丑陋而肮脏。
  我无法阻止他们。谁都阻止不了,亲人不再是亲人,只剩欲望。
  死吧,我早就不想活了。
  被所谓的亲人活活吞下肚子,不知道会是什么感觉呢。

  我慵懒的闭上双眼,脑子一片空茫,感受着越来越近的两团截然不同的腥臭味。
  田雨,我们等来世吧。
  轰——
  天地间顷刻黑了下来。
  我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感觉不到。仿佛只剩下肉体,我残存的最后一点灵魂被带走了。
  恍惚中,我睁开了眼睛。很轻松的的睁开了眼镜,没有沉重的压迫感。
  我忽然发现。我的手能动了,我兴奋的摸了摸自己的头,手,脚。它们是如此的可爱。我又成了一个正常人了。我忍不住狂笑起来,那种喜悦,仿佛死后重生。
  我撑着冰凉的地板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脚,还好,很正常。嘴里虽有些异样,但已经完全被我心中的喜悦掩盖了。
  从死亡的缝隙里钻出来,相信所有人都会和我有同样的反应吧。
  可是刚一抬头,我的喜悦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日期:2009-10-26 9:01:00

  30
  入眼只见到一片浓浓的血迹,血迹的另一头,两个人软软的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爸。”我脚步虚无的冲过去。他被一根铁链从左手手掌穿过,血液已经凝结了。大姨也好不到哪里去,被穿透的是右手,两个人被同一根铁链穿在一起,铁链的两头牢牢的固定在水泥地上。
  由于失血过多,两个人都处在昏迷状态。此刻的他们,完全不像在石头阵里看到的那般可怖。终于又像我的亲人了。

  我条件反射般的试着拔了拔铁链,当然纹丝不动。
  这是一间小屋,没有窗户。门很低矮。屋子中央放着一张破旧的写字台。布满了灰尘。
  这不是我家么。
  确切的说,这是我小时候住的地方。等我大一点便搬到了楼上。这间小屋就在我卧室的正对下面。
  我怎么会在自己家里?
  门被锁上了,这在意料之中。

  我使劲捶打着门。没有回应。
  我想尽了各种办法,想帮他们把身上的铁链取下来。毕竟年纪都那么大了。哪里受得了这种折磨。
  我很愤怒,究竟是谁干的。
  虽然没有可以采光的地方。不过凭气温,大概也能感觉出应该快到中午了。身上汗津津的。
  终于,我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然后门开了。
  我呆了片刻。这是这么多天里我第一次以人的样子和她面对面。
  她只看了我一眼,把几口袋食物放在写字台上:“醒了,就吃点吧。”
  我哪有心情吃东西,虽然我的确饿了。
  我走过去一把抓住她的手。她像泥鳅一样滑开了,走出去。
  “等等。”我掰住把手,不让她锁门。
  她眉头一皱。我不依不饶的看着她,丝毫没有要退步的的意思。她最终放弃了。
  我跟着她出了门。果然是在我家。柳树在微风中缓缓摇动着。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们只是老人。”我站在她身后,她的背影变的越加单薄了。
  她向我扬起了手臂,不,应该说扬起了衣袖:“老人?”
  我心疼的双手紧紧拽住她的衣袖。空荡荡的。
  “疼么?”
  她推开我的手。
  “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没必要知道了。”
  “不,我一定要知道。我对不起你,没有好好照顾你。”
  “照顾我?”她冷笑。

  我心中一寒。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她,需要我照顾么?
  我一时语塞。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瞒着我?”
  “这个问题你不要问。”她扭头向门外走去。
  “可是我妈因为你已经送了命,我难道连一点知情权都没有么。”
  我有点恼怒。于我妈,我是个不孝子,她死了,我却连她的尸体都找不到。想起她血肉横飞的场面,我就不寒而栗。

  “你好狠。”我全身都在不停的颤抖。
  “你要杀了我报仇么?”田雨有些不屑。
  我又说不出话了。我能感觉到,她变了。变的冷血无情,毫无人情味了。再也不是以前那个田雨了。
  “你难道真的以为你变成虫了?那些不过是幻境罢了。从始至终,你们都一直呆在那间屋子里。”田雨嘲笑的看着我。

  我不知道自己是恐惧还是该高兴。那段让我一辈子也忘不了的经历,居然并不存在。那一刻,我觉得我像个人偶,被一根线牵着,一东一西,一东一西,永远只有听别人的摆布。
  而那个牵着线的,是田雨。我最爱的女人。
  我踉跄着退后几步,靠着墙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突然,我想到了什么。
  “那我妈是不是还没死,她还活着是吗?”

  田雨的嘴角牵出一个很诡异的弧度,就像突然少了一块肉。
  “不,她已经死了。”
日期:2009-10-26 16:30:00

  31
  下面这段话,是整件事情快结束的时候田雨告诉我的。
  那个时候她穿着一件很休闲的低领毛衣,头发自然的披在肩上,看上去就像一个单纯的少女,事实上,她一点也不单纯(她身上拥有的能力我到现在也觉得相当神秘)。以至于每次见到她,我都会下意识的提高警惕。当然这是后话了。

  在那间有着很柔软的灯光的咖啡店。她告诉了我那天晚上发生的事。
  我走后,她一个人睡不着。突然听到有人敲门,她以为是我,高兴的跑去开门。
  门外站着我爸和大姨。大姨脸上带着很温和的笑意。田雨说,就是这种温和,让她放松了警惕。
  她问他们有什么事。老爸一如既往的言辞笨拙。大姨道明了来意。
  我已经猜到了。她要田雨说出她的来历,否则就必须离开我。
  其实我知道大姨心里是有些忌惮田雨的。表面上说的是既然结婚,就要开诚布公。真正的目的大概是想找到对付她的办法吧。
  当然田雨没有答应。我有些感动。这至少说明我之前那样做也还是有价值的。
  然后我爸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木棍。趁田雨起身倒水的时候把毫无防备的她打晕了。
  她醒来时。一只手已经没有了。她没哭,只是觉得很悲哀,之后是浓浓的怨恨。
  大姨说,她是为了不让她继续害人。用这种断臂之法破除她身上的阴邪之气。不过看来她的这种方法并没有起到多大的作用。
  清醒过后的田雨反倒轻易的把老爸和大姨控制住了。然后被关到这里。
  肉体加心理上的创痛。她已经完全无法控制自己了。用计把我骗到坟地,打晕,和他们关在了一起。
  她说,石柱阵只不过是想惩罚一下我们一家人。这时候她想到我妈还在医院。
  于是悲剧就这样发生了。
  她走进病房的那一刻开始,我妈就直挺挺的看着她。眼珠子仿佛都快爆出来了。嘴夸张的大张开。
  田雨知道我妈很害怕。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快感和舒畅。
  让她惊讶的是。等到走近了,我妈已经断气了。
  眼睛还是那样奋力的大睁着,似乎在一瞬间她的身体已经僵硬。
  她没想到会那样。居然被活活吓死了。
  我叹了口气。那么大年纪的人了,之前精神又受到那么大的创伤,早已脆弱不堪,哪里还能承受这样的刺激。
  我良久无语。无论怎么说。我妈是因她而死。可是我依然不恨她。
  我觉得是我这个人太白痴。太不孝。随便吧。
  但是事实并不是那样。
  我不恨她,是因为恨她没用。我不想把我的仇恨一点一点的用这种懦夫的方式宣泄出去。
  当然,那时候我还没意识到我心里居然潜伏着这样一种截然不同的想法。
  其实,这种想法从我知道我妈死了的那个时候开始,已经悄悄的萌芽了。

  我却还在不停的怪我自己为什么如此懦弱。她做出这样的事,我却还是那么的爱他。
  当然就更不可能想到,有一天,我会像个疯子一般的拿着刀砍向田雨雪白细腻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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