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涉及黄才人，所以验票和统计票数的时候，王光没有叫黄才人上去，而是叫人事科的小李和小薇上去验票和监票。
　　票数统计出来了。公布之前，小李拿给王光过目。
　　王光手捧统计表，眼珠凝滞了：杨和二十五票，吴米也是二十五票，黄才人二十一票。

　　这样，就出现了两个问题，一个是这三个人没有一个过半数，另一个呢，按照班子原来碰头的意见，是让吴米去的。让吴米去的原因，能摆到桌面上来说的不是他的强项，而是他的弱项，那就是他不会写材料，不适宜在调研科长这个职位上再干下去。这一点，王光好不容易说服了几位副主任。其实王光是要腾出调研科长的位子来，好让任明上。因为，在三亚，他欠了任明一笔账要还呀。至于是什么账，当然是笔糊涂账了。这笔账不及时还给人家，一旦爆出来了，对他的政治前途来讲，大大的风险。

　　咋办呢，既然票数没达到要求，就不好张榜公布。王光宣布散会，同时，叫班子成员留下来研究。
　　提拔干部，第一个程序是民主推荐，第二个程序是组织考察，第三是报上级组织部门研究决定，最后就是公示。眼下，第一个程序算是过了。但是，这三个人中没有一个过半数，这可难为了王光。本来，哪怕是吴米的票数高杨和一票，下一轮就可以等额对他提任副调进行投票。可是，现在吴米和杨和两个人票数相同，这就要在民主的基础上进行集中，就要领导班子进行商讨。

　　作为市府办的领导王光，开口了：“咋办，我们好不容易争取了一个副调的职位，如果按刚才的票数看来，这三个人中，谁都上不去。大家谈谈，下面咋办，上报谁？”
　　黄才人是市府办人事科长，列席班子成员会议作记录。由于王光已经跟他做了工作，加上他对这个副调职位也不感兴趣，把吴米弄上去了，以后也少了个对手，争取弄个实职更好。所以，他见几个副主任都没有及时表态，便不顾自己的身份，提了个建议：“王秘书长，我提个建议，首先，我表个态，对于这次提拔一个副调，虽然我也是人选之一，但是，我认为，我的条件还不够，我愿意退出来。至于吴米和杨和两个人到底选谁，在目前两个人票数相同的情况下，就要看你们班子的意见了。”

　　王光看了黄才人一眼，点了点头：“我们班子已经开过碰头会了，班子的意见认为，吴米毕竟是部队副团级干部转业过来的，领导经验相对丰富。至于杨和也是部队转业来的，这个人的工作能力也不错，但从资历来讲，他从部队转业时才是个连级干部，这样相比……”

07 同事朋友（4）

　　黄才人说：“我明白了。”
　　王光说：“你明白什么？”
　　“从条件来讲，提拔吴米更为合适，在下一轮测评中，班子成员不要参与无记名投票，你们加起来共有九票，到票数统计时加在吴米头上，不就过了嘛。”黄才人想，虽然班子会上通过了推荐吴米，但是，到了投票的时候有些班子成员不一定会真正地投他的票，所以，就想出了这个办法来。
　　王光恍然大悟，扫视了班子成员一眼，说：“这个办法好，大家有什么意见没有？”
　　班子成员你看我，我看你，没有表态。没有表态，就是约定俗成的表态，一句话，就是默认。不过，默认归默认，还得有个人站出来，表个态表示支持。

　　王光把眼光投到去年刚从综合科长提上来的副主任唐诗意脸上。
　　唐诗意是王光提名提上来的，当然知道王光的意思，他马上说：“我同意这个做法。”
　　王光紧锁眉头，看到其他成员还是没有表态，就不耐烦地快速翻动起桌面上的一沓文件来，发出哗啦哗啦清脆的声音，说：“大家如果没有其他意见，就这样定了。好，黄科，你现在通知大家到会议室来，对吴米和杨和进行测评。”
　　测评结果出来了，吴米和杨和票数还是差不多，这轮投下来，吴米多了几票，加上班子的九票，吴米总算过了半数。按照程序，可以报市委组织部了。
　　因为时间紧，市委组织部经过部长会议研究，确定了吴米等三人的人选，并马上报了市委常委会讨论。
　　一个星期后，市府办公告栏上贴出了关于吴米拟任副调研员的公示。在公示七个工作日内，如果没有人举报吴米有什么重大过错，市委组织部就要发文了。
　　吴米知道，公示这几天，千万不能有什么差错。而且单位领导的态度非常之关键。他在部队里就知道，在地方，要提一官半职难度挺大，不亚于打一场大仗。没办法，僧多粥少，大家都削尖脑袋往上挤嘛。现在送礼，不像以前了，以前送点土特产什么的。现在呢，听说升级了，不是现金，就是美女。现金，他没有，美女，也拿不出。这时候，他想到了在部队时，一个老家在长白山的战士，想转为志愿兵，送了一根上百年的野生人参给他，放在家里已经好几年了，他一直没舍得吃。这次就专门拿出来，送到了王光家里去。

　　王光接过野生人参，笑了笑说：“吴科呀，你何必送这么贵重的东西，人来了，坐一坐就行了。这东西你拿回去吧。”
　　吴米低声说：“好东西要给好人享用，这才能体现价值。这次，要不是您全力推荐，我不可能提上副调，而且还能当上副县长。”
　　王光淡淡地道：“吴科，这事你自己知道就行了，不要到外面说。”
　　吴米不停地点头：“我知道，谢谢王秘书长。”
　　王光扭了扭脖子，正视着吴米说：“就你提拔这件事来讲，你也要谢谢黄才人呀，是他主动提出来，不参与这次副调的竞争，你才能在民主测评时过半数呀，而且在技术操作上，他为了你，也提出了不少好的建议……”
　　吴米一脸真诚：“哦，这些主要还是靠秘书长您从中提示呀……我会好好干的，您的恩情……”

　　王光摆了摆手：“好了，如果公示后没什么事，你就准备准备去重庆的事吧。”
　　第二天，吴米到了市府办，他没有直接到自己的办公室，而是先到了黄才人的办公室。而且，平常没有带公文包习惯的他，这次专门提了一个公文包。

07 同事朋友（5）

　　黄才人见吴米来了，主动放下了手中文件，客气地说：“吴科，请坐。”
　　吴米在黄才人办公桌前坐了下来，马上从包里抽出了两条中华软盒香烟，悄悄地放到黄才人的抽屉里，说：“黄科，这次真的谢谢你了。”
　　黄才人低下头，想把香烟拿出来还给吴米。
　　“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吴米举起一只手指，往嘴边“嘘”了一声，意思是不要让外间的人听到。
　　黄才人这才把抽屉往里面推了推，笑纳了：“老兄，恭喜你了。”
　　吴米从自己衣兜里抽出一根烟递给黄才人，又给他点上，才说：“我都知道了，这次要不是你高风亮节，我肯定是提不上的，所以……”
　　黄才人笑了：“哪里哪里，你是老资格了，这次按理也是应该给你的，我只不过是顺水推舟推一推罢了。”

　　吴米想不到黄才人这么大度，眨眨眼说：“下午下班后，喝一杯吧？”
　　黄才人应酬多，晚餐几乎天天在外面用餐，本来不想去的，转念一想，吴米不久就要走了，就聚一聚吧，再说，他也好久没跟小薇一起喝一杯了，就说：“好吧，就聚一聚。不过，就我们两个人，好像少了一点气氛，不如，你把你科里的人都带上吧。”
　　“好，就这样说定了。”
　　吴米从黄才人办公室出来，碰到了杨和，就像以往一样，给他递过一根烟。
　　可是，杨和却忽然像不认识吴米一样，一转身，走进了洗手间。

　　吴米没有在意，心想，这个战友可能是内急了。他脸上依旧挂着微笑，走进了任明的办公室。
　　任###情也不错。对他来讲，吴米是他前进道路上的一块绊脚石，现在终于可以搬掉这块石头了，就一改以往不理不睬的做法，主动站了起来，说：“吴科，请坐。”
　　吴米坐了下来，满脸带笑，说：“任科，你也坐呀。”
　　“吴科，恭喜你了，以后要叫你吴处长了。”任明听到吴米现在改叫他科长了，好不高兴，马上送了一顶大半号的官帽给了吴米。
　　吴米客气地说：“任科，这次谢谢你了。”

　　任明说：“哪里哪里，主要是你的工作能力得到了大家的肯定，这次不提拔你，还能提谁呢。”
　　吴米站了起来，拍了拍任明的肩，说：“任科，你放心，我走之前，我会向办公室推荐你为调研科科长的。”
　　“谢谢吴处长。”任明说。其实他在想，这次王光之所以会把吴米推上去，就是为了腾出调研科科长这个职位出来，好安排他上去。真的还要感谢王光呀。对了，要感谢三亚那个姓饶的鸡呀。要不是他知道了姓饶的鸡敲了王光的竹杠，想必王光也不会那么快就给他安排这个出路。
　　“不用谢我，相反，我要感谢大家。这样吧，今晚我请客，我们科几个人一起聚一聚。”吴米不知任明和王光之间还有一只姓饶的鸡，如果他知道了这个鸡的事，他也要对这只鸡顶礼膜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