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燕把矛头对准婆婆说:“你从来看我什么都不顺眼,这辈子我和你没有婆媳缘分。”
药婆子说:“这个时候,我不和你吵,那个婆媳缘分也没什么用,你让我反过来把你叫妈我都愿意,我能掂来哪头重哪头轻。”
周小燕知道自己不是婆婆的对手,也就懒得搭理,留下一句掷地有声的话:“那你就留下来好好伺候你的儿子吧,我还有自己的工作,我没精力天天来医院。”
周小燕提上自己的名牌小包,一溜烟走了。剩下母子一对,相对无言,不是在沉默中爆发,就是在沉默中憋死。
日期:2016-04-11 18:29:32
第二十七章 4
见周小燕被自己气走了,药婆子跳起来自己打自己的嘴巴,呜呜哭着骂自己:“我这张破嘴,就不是个嘴,还说自己能掂来轻重,就没想想这时候的亲妈,哪能和一个被窝里睡的人相比。我双脚一蹬走了,过日子还不是你们。”
儿子安慰母亲说:“你这种性格,就不要自己把自己气死了,我们夫妻关系,不是你说这几句话就变坏了,她的心早就变了。”
药婆子说:“你都这样了,还计较她变不变心干什么,她从来就不是省油的灯。只是我这一火上浇油,她越发不把你当人了。”
第二天,林家轩对药婆子说,妈你还是回去吧,有了肾源我通知你再来。药婆子说,也只有这样了,想留下来伺候你也没什么可做的,医院也没地方住,去你家住,我一分钟都不想看她的脸色,住旅社,花那个钱还不如省下让你吃好些。
临走,药婆子从里面手袋里掏出一个红布包,递给林家轩说,这是五万块钱,三万是妈这些年存的,二万是借别人的,先放在你这儿,,回去妈继续找人借钱,肯定能给你凑齐那个换肾的钱。林家轩说,这个钱我不能用,我已经和公司说好了,等我做手术的时候,公司给我凑钱。药婆子说,就先放在你这里,妈带在路上也不方便。
给儿子不能‘匹配’一个肾,药婆子是一路哭着回到家的,要是儿子有个三长两短,她是真没活头了。
有一天晚上月亮很亮,药婆子躺在炕上睡不着,心里想起很多往事。这一辈子她也算是命运坎坷,嫁了三个男人,却仍然独守空房,现在儿子又是躺在病床上,最伤心的是她都六十多岁的人了,却还没有抱上孙子,这让她想起来就想哭。想着想着,她真的就哭了,哭着哭着她忽然想到她不是还有一个儿子吗?她自己把自己吓了一跳,一骨碌翻身坐了起来。
三十多年来,这个叫木偶的儿子第一次在药婆子心上剜了一刀,三十多年前丢下他逃走的一幕就像昨天发生的一样又想起来了,可他现在是死是活她都不知道,但一瞬间她已经想好了去找这个儿子,她要认回这个儿子。
木偶长什么模样,药婆子完全没有印象了。自打有了认木偶这个儿子的想法,药婆子开始在心里骂自己不是人,三十多年来一次也没看望过木偶,她也吃惊自己的心为什么这样歹毒。木偶这些年是怎样过来的她一概不知,也从来不愿意去打问。她只是听说他先死了爹,又死了爷爷,最后连相依为命的哥哥大山也不明不白死了,他的命好苦啊。
因为把不准母子相认的最终结局如何,药婆子没敢告诉另一个儿子林家轩她的这个惊人决定。
日期:2016-04-12 09:18:29
第二十八章 1
几天后,药婆子打问清楚了木偶现在的家在哪里,她决定一个人去一趟那个叫米家川的地方。木偶这个儿子,要说药婆子三十多年来从没想起那是假话,但是从心里相认这个儿子确实是第一次,现在只是赶巧了和林家轩得病的事搅合在一起了,要是别人知道林家轩得病的事,肯定以为她是想让木偶捐一个肾救活他。最好先把他得病的事瞒一瞒,免得节外生枝。要是最后纸里面包不住火,骂就让人骂吧,两个儿子都是心头肉,她会一碗水端平,既然是吃过一个丨奶丨头的亲兄弟俩,谁帮谁,谁救谁,这应该是天经地义的。
就在米家川女人们还在争论给木偶家做一天饭要多少工资合适的时候,一辆出租小车悄然停在了木偶家门口,司机没有下来,一个气质不一般看上去像城里人又不像城里的老年妇人钻了出来,谁也判断不出她有多少岁,她正是木偶私奔了的亲妈药婆子,她环顾村庄一遍,这才上前推开虚掩的木偶家大门,进到院子里问道:“家里有人吗?”
听见外面有人问话,家兴从门里探出头问:“你找谁?”
药婆子回答:“我找木偶。”
家兴把不准来客是谁,回过头向屋里大声喊道:“二爸,有人找你。”
木偶走出去,一脸茫然。药婆子死死盯住他看了半天,情绪明显有了变化,她问:“你认识我不?”
“不认识。”
“你再好好看看。”
“就是不认识。”
“你还记得你爹吗?”
“记得。”
“他是哪一年死的?”
“不知道。”
“你还记得你爷爷吗?”
“记得。”
“记得他是什么时候死的?”
“鸡叫的时候。”
“记得你妈吗?”
“不记得。”
“你想她吗?”
“不想。”
“可她想你,这些年,她一直没有忘记你。”
“我没有亲妈。”
“我就是你亲妈啊。”药婆子一下哭出了声。
就在木偶不知所措的时候,冷不防,家兴一个健步冲过来站在两人中间,一脸怒气向大门外推自称亲妈的药婆子:“你骗人,你不是我二爸的亲妈,他亲妈早就死了。你走吧,你不要来骗我二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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