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才没再说话,闭上了眼睛,心乱如麻。
不知不觉,秀才睡着了,梦到自己和朋友在饭店里喝酒,几个人大声喧哗着,嚣张至极。
“起来起来,值班了”,小斌把睡梦中的秀才叫醒。
秀才迷迷糊糊地坐起来,在昏暗的灯光下,整个号看上去阴森森的。
值班,无非也就是坐在被窝里保持清醒就可以了,那是做给干部看的。
第二天一大早,15号的管号干部王干事就把秀才提了出去,职业用语叫谈心。
说白了,就是让你在号里老实点,积极配合公丨安丨机关的调查,别给干部惹麻烦之类的。
回到号里,李全义扔给了秀才一个“蚂蚱头”,秀才两天没有抽烟,刚吸了两口便头晕目眩,躺在了铺板上。(注:蚂蚱头,意为抽剩下的烟头,在看守所,往往是几个人抽一根烟)
“哈哈,蛋子儿,晕了吧”,李全义看见秀才这般模样,忍不住笑了起来。
“嘿嘿”,秀才也笑了起来。
因为和李全义都是本市人,所以他很照顾秀才,号里也没人欺负我,全义还经常给秀才烟抽,火腿肠吃,直到今天,秀才想起他,还是心存感激。
如此过了五天,秀才渐渐适应了这里的环境,也知道自己一时半会出不去了,便安下心来,不再胡思乱想。
“蛋子儿,我看你年纪轻轻的,还不如去劳动号,在这大号里非把你憋坏了不可”,第六天下午,全义对秀才说。
“劳动号是干啥的啊?”
“织手套,就咱们平常用的线手套,都是年轻人在干,每顿饭还多给个馍,天天都能出去”
“那好啊,叔,我咋才能去啊?”
“你别管了,我给你想办法”
第二天上午,全义找王干事谈心,顺便把秀才调劳动号的事儿跟他说了,王干事一口答应。
收拾完自己的东西,秀才跨出了大铁门,回头看向站在铺板上的李全义。
“叔,我走了”,直到这一刻,秀才才知道自己有多么不舍。
“走吧,好好干活儿”,李全义一挥手,不耐烦地说了一句。
秀才明白,他只是不想表达自己的真实感情。
铁门关上了,秀才跟着王干事,一步三回头地向劳动号走去。
日期:2009-10-17 00:35:25
劳动号是16到21号,16号在看守所的小工厂里印刷公交车票,18到21号是织手套,17号是监工,负责日常对我们的管理和生产工具地维修。
秀才被分到了18号,很吉利的一个数字。
我们号里有14个人,头道毛叫李凯,比秀才大一岁,是一个抢劫出租车团伙儿的老大,作案三十多起,重伤两人,轻伤四人,案值三万余元,因为他们人多,案情复杂,所以抓进来一年多了连起诉书都还没发。
最有意思的是,我们号里清一色的抢劫犯,有入室抢劫的,有抢劫公共交通工具的,有持枪抢劫的,有抢劫未遂的,简直就是抢劫犯大集合。
由于大家都是年轻人,很谈得来,所以秀才很快就和他们打成一片,尤其和李凯关系最好。
我们每天早上6点起床刷牙洗脸,然后17号的犯人拿着钥匙来开门,所有劳动号的人在门口点名,然后到老监区干活儿。
织手套是一个技术活儿,同时也是一个力气活儿,因为你得不停地晃动自己的身体和胳膊。
下面,秀才简单给大家介绍一下。
织机是铁的,半人高,上面挂着线,工作的时候根据你要织哪根手指而选择挂一致五档,然后机器上面有一个把手,你就用两只手扶着它来回织,平均每双手套要织一百多下,每个人的任务是一天70双。
秀才头脑不发达,四肢也不发达,每天最多织五十双,剩下来的任务都是李凯他们帮忙完成的。
落后就要挨打,这句话说得一点也不错,没过几天,秀才就结结实实地挨了一顿。
那天的线质量不好,织着织着就会断,然后你还得细心的把它接上,然后慢慢地织。
可以想象,连李凯他们那样的老手都直挠头,秀才就更不用提了。
等到收工的时候,秀才才织了26双。
大家开始帮秀才,谁也没有一句怨言。
可是,干部不会等你。
17号的人嘴里骂着脏话,把我们从号里赶了出去。
包号干部李干事坐在院子里,身边放了一根胶管儿。
李干事是看守所最牛B的干部,认识不少社会大哥和小弟,平时只要是混混犯了事进来,外面的人都会找李干事来照顾,他胆子也大,别的干部给需要照顾的犯人塞烟都是偷偷摸摸的,他是直接站在门口叫你,然后大声说“来,拿你的烟”,别人怕受处分,他不怕。
很可惜,当时秀才不认识他,老秀才也不认识他,如果换到现在,他绝对不会碰秀才一指头。
“咋回事?”李干事冷冷地说。
“这货才干了不到三十双,他们号的人刚才在帮他”,17号的李杰指了指秀才。
“打,全部都打,打他一百下,其他人二十下”,李干事说完走了。
“并排站好,脱裤子,把屁股撅起来”,李杰拿起胶管儿走了过来。
秀才脱裤子的时候,看见号里有好几个人都愤怒地瞪着我。
兄弟们,对不起,我连累你们了!
秀才脱完裤子,弯腰撅起了屁股。
“啪”,一声脆响,秀才疼得一下子跳了起来,手捂着屁股不停转圈儿。
“趴好,再不趴好,多打你一百”,李杰像条狗似地叫着。
秀才又趴了下去,随着胶管儿一下下打在屁股上开始鬼哭狼嚎,但为了不再多挨打,还是硬挺着没有敢动。
过了一会儿,秀才不疼了,因为,秀才昏倒在地上。
等秀才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趴在号里的地板上,身下铺着自己的被子,屁股火辣辣的疼。
“醒了?”李凯从铺板上跳下来,把半截烟塞进了秀才嘴里。
秀才转过头,看见裤子上全是血。
“幸亏你晕了,要不然我们也得跟着挨打”,猴儿说,猴儿是我们号里年纪最大的,27。
“我CAO,这管子打着真疼,像鞭子一样”,秀才抽了口烟,心有余悸。
“那是,这是硬胶,还是空心的,打到你屁股上的只是它最前面的几公分,当然疼了”
“我CAO李杰的妈,出去我非打死他!”秀才想起李杰,胸中燃起熊熊怒火。
“他就是一条狗,在17号都没人搭理他,算个球”
“CAO他妈,等出去再说,我非打死他”
“算了,你好好趴着吧,别乱动,小心碰到伤口”
“嗯”
第二天早上,李干事和王干事来把秀才提了出去。
等上了警车秀才才知道,他们要带我去医院看伤!
是良心发现?还是怕我伤势加重死在看守所里?
在车上,看着外面再熟悉不过的街道和楼房,秀才感慨万千。
到了第一人民医院,秀才看到了门诊大楼外站着的老秀才、妈妈和外婆。
他们怎么来了?
日期:2009-10-17 12:57:20
忐忑不安地走过去,妈妈和外婆早已泣不成声,妈妈上来便把秀才抱在了怀里,秀才鼻子一酸,忍不住也哭了起来。
“哭啥,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别哭了”,老秀才看见儿子像个女人一样在大庭广众下哭,有点生气。
秀才抬起胳膊擦了擦眼角,用力把眼泪憋了回去。
“在里面咋样?有人欺负你没有?”老秀才问儿子。
秀才没有回答,转过身,让他们看到了满是血迹的屁股,妈妈和外婆见了,心疼得又哭了起来。
“妈来比,谁打的?”老秀才气的大吼一声。
“喏,就是那个小平头的干部”,秀才努努嘴。
“我去找他!”老秀才说着就要过去。
“爸,别去,他是我的包号干部,我怕”
“。。。。走,上楼先把病看了再说”
秀才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竟然会以这样一个形象出现在人口如此密集的公众场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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