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味儿的『资治通鉴』》
第26节

作者: 薛犁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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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即下令将挑拨者处死。又赏赐乐毅妻子以王后服饰,赏赐他的儿子以王子服饰。然后配备君王车驾乘马,以及上百辆属车,由宰相侍奉送到乐毅那里,宣布立乐毅为齐王。

  乐毅万万没想到燕王有此一举,十分惶恐,不敢接受,一再拜谢,写下辞书,并宣誓以死效忠燕王。齐国人听说后,更加敬重燕国乐毅的德义,各国也畏惧他的信义操守,不敢算计。
  但田单敢。因为他等来了转机。
  日期:2016-06-03 18:51:44
  其实,在燕国征讨齐国的整个过程中,最高明的是燕昭王。深谙识人、用人、驭人之道。关键时刻,干净利落,拒谗言于耳畔,抚猛虎于千里。

  可惜,英明这东西,实在无法遗传。不久,昭王去世,燕惠王继位。惠王还在做太子时,曾与乐毅发生过矛盾----多么熟悉的故事啊。
  这事很快被田单打探到了,便立即派人去燕国反间,四处散布说:齐王早就死了,齐国也只剩下两座城池没有攻陷。乐毅明着是要灭掉齐国,其实是拖延时间,一来知道新王嫉恨,免得大功告成后被召回杀头;二来想等着收服人心后,再一举攻下即墨,自己称王。其实,齐国人并不怕他,怕就怕燕王再派别的将军,一顿猛攻,即墨就不保了。
  燕惠王本来就忌惮乐毅,闻听传言,心惊肉跳,赶紧派别人代替乐毅为大将,召乐毅回国。乐毅知道惠王的砍刀已经举起,不想回去送死,就投奔到了赵国。跟随乐毅出生入死的燕国将士,早就对乐毅佩服的五体投地,听说此事后,愤愤不平,军心开始涣散。
  赵王对乐毅是相当的看重,上来就把观津封给他,以此来警示燕国和齐国:家有猛虎,请勿靠近。燕惠王心里不痛快了,让人去批评乐毅,还道歉说:乐将军你不该听信传言,更不能因为与我有点小误会,就归附赵国。你这样为自己打算也不是不可以,但你又怎么报答先王对你的器重和信任呢?
  乐毅的回信既诚恳又坦率:当年伍子胥的建议被吴王阖闾采纳,吴国势力扩展千里;但继任吴王的夫差却不知道伍子胥的计策是吴国强大的根本,毫不吝惜地把他沉入江中。伍子胥后悔不能早日看出不同君主的不同气量,尸体入江不化。免去自身灾祸,成就君王功业,以彰显先王的英明,是我今日最好的选择;自己遭受别人诽谤,进而使先王英名蒙羞,才是我所害怕的。但因为蒙受了不测之冤,就要以更多的宠幸来弥补,也是我在道义上不能接受的。我听说古代君子,与人断交也绝不说别人坏话;忠臣被迫逃亡,也不愿为洗雪自己名声而去责难君主。我虽然不才,也不敢忘却古代君子的教益。希望大王能理解我的苦衷。

  这话说得真是有理有节,听上去完全是为两代君主着想,燕王由此知道了自己国际声誉不会受损,乐毅也不会做对不起燕国的事,本着“他好我也好”的原则,加封了乐毅的儿子为昌国君。而乐毅更是抱着“大家好才是真的好”的信念,为睦邻友好而往返奔走燕国,多年以后,善终于赵国,号望储君。
  那些失去乐毅将军的将士们却付出了惨重代价。田单一看乐毅跑了,便开始了自己的计划,一会装神弄鬼,玩心理战,一会连环反间,又哄又骗,让人眼花缭乱。
  他先是下令城中人一起吃饭,饭前在庭院里安排祭祀祖先的仪式,觅食困难的飞鸟争相盘旋到城里抢食吃,城外的燕军不明就里,大为奇怪----人类多是因为无知而产生恐惧。
  接着让人散布说:会有神师下来帮助我们----孤城一座,想要取胜,也只有依靠神话了。有个士兵趁机取巧,问:我可以做神师吗?说完也觉得玩笑开大了,起身就跑。田单急忙离座带他回来,让他面东高坐,奉为神师。士兵回过神来,连忙说:我是骗您的。田单赶紧制止他:别说话!----可不是嘛,说破英雄惊煞人,再说就要露馅了。此后,田单每发号令,都必称奉神师之名,齐人信心日益高涨。

  这还没完,田单又让人散布说:田将军最怕燕军割掉齐国俘虏的鼻子,并让他们做向导,给燕军带路,那样即墨城就完了。燕军听说后,赶紧动刀割鼻子玩。城中守军看到投降者的面相都从3D变成了平面,愤恨不已,决心坚守不降。
  田单继续放风说:我更害怕燕军掘毁我们城外面的祖坟,那样齐国人就无心再战了。燕军闻言,立马给燕人祖先办理拆迁,效率比现今的城管还高,一天时间,坟墓就被翻了个底朝天,连尸骨都被焚烧殆尽。齐国人在城墙上看到了这一切,怒火中烧,放声大哭,纷纷要求与燕军拼命。
  田单见时机差不多了,便进行了最后的准备。他拿起工具,带头加固城墙,还把妻妾编进军队,以壮声势。接着发放食品犒劳将士,安排正规军潜伏在城墙下,而让老弱妇幼登上城楼,然后指派城中富户拿着从百姓中募集来的金银去找燕军诈降。富户们对燕军大将说:我们投降之后,您可不能抢掠我们的家族。
  燕军大将大喜,连忙答应。燕军上下,愈加松懈,单等着进城军民联欢了。

  深夜,即墨城内,一千余头耕牛身披红绸,头束尖刀,身上画满五彩龙纹,牛尾绑有浸满油脂的苇草,身后立着五千名按耐不住的壮汉,他们眼前,是城墙上刚刚凿出的几十个洞口,从洞口望出去,正是陪伴他们几年的燕国军营。田单满意地看着这支人马,哦,不,是人牛,没有再说话,因为他想说的、想做的,燕军已经非常配合地替他办了,再张口只能是对牛说了,而他唯一能对牛说的,就是:对不住啦。

  田单挥挥手,一千多头牛的尾巴瞬时被点燃,疼痛难忍的牛群排山倒海般冲向燕军大营,五千壮汉,手持利刃,紧紧相随。城头上,老弱妇幼也是群情激昂,擂鼓呐喊,声震天地。
  燕军梦中惊醒,哎呀,这是啥意思,请吃烤牛排,怎么还活着就赶过来了?妈呀,这五颜六色的,是神牛啊。还没等回过神来,已经非死即伤,没事,后面还有五千负责补刀的。
  燕人溃不成军,齐军紧追不舍,经过的城邑纷纷反抗燕国。田单的队伍日益壮大,燕国的军队更加七零八落。等燕国人逃到河边,七十多座城池已经全部回到了齐国的怀抱。
  兴亡成败转头空,燕惠王一定不会想到,换了个将军,国运将会从此大不同。另一个人,也没想到,幸福来得如此之快。
  他就是齐闵王的继任者齐襄王。他的遭遇证明,即使在乱世,即使被人追杀,也有撞狗屎运的可能。
  日期:2016-06-04 20:23:58
  当年齐闵王被杀时,他儿子田法章改名换姓,跑到营地太史敫家里,扮作佣人躲了起来。太史敫有个女儿,觉得田法章气度伟岸,不是普通人,对他暗生情愫。一来二去,田法章就被她得手了。
  有意思的是,后来,等这勇于扑倒男神的女子做了王后、生了太子,太史敫老先生也并没感到有多荣耀,反而因为其没有明媒正娶就生米煮成熟饭,实在是辱没了家风,不认这个女儿,终生不再相见。王后毫不计较,无论见还是不见,我都在这儿,孝顺老先生一点都不耽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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