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说，多叫些人来，这里实在太让人害怕了。”
　　“不用怕，这里可能是另一个凶案现场，这三具遗骸应该会牵出另外一桩案子。”
　　“只不过，这三具尸体摆放得这么整齐，看起来也不像是凶案现场的样子，倒像是存尸于此。”小年看了看周围那些狼的尸骨，“如果如你说的，这里是个祭祀场所的话，这三个人是不是被祭祀的……祭品？。”
　　“有可能，这里显然是个大型的契丹祭坛，这三个人也许真是祭祀的祭品。只是我现在无法确定这三具尸体的具体死亡时间，这需要法医来鉴定。不过嘛……”程浩把金色的面具拿起，他看到了一些焊接的痕迹，“果然，面具也使用了现代的维修技术……如果正如卿云大学考古学的教授所言，面具最明显的一次的修缮大约是七十年代，这是因为在七十年代末以后，修缮古物的方式不再是这样直接焊接，而有了更优化的方式。这样的话，通过面具来推测这次献祭的时间就不太容易了，可能是七十年代，或者七十年代以前。”

　　“不会比七十年代晚？”
　　“不像，要综合考虑尸体的情况。尸骨如果超过三、四十年，就会逐渐有骨崩解的现象，比如我们面前的这几个。”程浩指着骸骨附近细碎的骨渣，他说道，“所以最晚的时间节点是七十年代中后期。”
　　“原来是这样啊。”小年又问道，“那还能有什么别的推测吗？”
　　“首先一点，老房子的主人，也就是申新纺织厂的某个人，一定知晓契丹的秘密仪式在这里进行，甚至他极有可能是仪式的组织者。其次，放置牛马的密室连接着废弃的下水道，直接通到这里的大密室，这个设计应该在1915年或之后完成，所以祭祀如果在这里进行的话，我猜测最早也是1915年的事情。第三，在七十年代那个特殊的时期，他们仍然坚持这项祭祀活动，这是很可怕的。毕竟在那个时候从事这种迷信的活动是要冒着极大的政治风险的，而他们却一直将这个活动继承下来，足以见得他们是极其热衷于此项仪式的参与者。第四，阿华也是这项仪式的热衷者，所以才会像之前的祭祀活动那样杀人，特别是使用这个神秘的祭祀道具——面具。”

　　“阿华……”小年问道，“可是这第三张面具仍然在这里，阿华并没有拿走，是不是说明第三个失踪的男孩子，阿华不打算伤害他了？”
　　“这就不得而知了。我们只要还没找到那个男孩，他就会时刻处于危险之中。”
　　在尸骨前蹲了许久，程浩本就发软的腿此时有些酸痛，他用力蹬腿，将自己的身体站直。做了几下深呼吸，他发现自己的头胀得厉害。就像在水下憋气太久，将头探出水面之后由于吸气过猛而出现的“醉氧”情况。
　　程浩仿佛看到在赤色的暗光之下，一群看不清面孔的人突然间就出现了，仿佛就是转瞬之间的事。他们围着自己，跳着某种诡异的舞蹈。他们的舞姿极其扭曲，肢体变形。骨骼的关节错位，仿佛不经意就会被自己扭下来，让人心生战栗。

　　一刹那，这些怪异的人慢慢地靠近自己，程浩被挤压到石板地的正中心。
　　不知怎么，程浩感到自己浑身无力，他瘫软在地上，那些人继续跳着舞。程浩想用力嘶喊，却无法出声，这是梦魇之中常会有的状态。但程浩分明察觉到，这并不是梦魇，因为自己的头脑仍旧清醒——他自认为，此时的自己正处于这些天来最清醒的时候，甚至是有生以来从未有过的清晰的感官体验。
　　慢慢地，自己的四肢不听使唤地徐徐展开，就像被什么人用力扳开一般，身体亦开始变得僵硬，他平躺在地面上，就像一条被人活活摔死的鱼。程浩的眼睛已经顾不上观察周围的这些诡异的仪式参与者了。他仰着头，直直地盯着暗红色的上方空间，仿佛将死状态下最后的踟蹰。
　　这时，他感觉到其中一个人慢慢地走向自己。而其他的舞者如机器人被按下停止键一般立即停下了这荒诞的舞蹈。他们将双手置于身前，披头散发且光着脚，样子极为原始。他们之中有些人在笑，程浩透过黑色浓密的发丝，看到了他们的眼睛，那是一双双没有眼白的黑色肉球。

　　意识在挣扎，可身体却无法动弹。程浩逐渐地失去了反应的能力，但他仍旧撑起自己的眼皮。直到那面金色的面具被盖到自己的脸上，一股冰冰凉凉的贴合感——面具大小正合适，从自己的发际线一直到下巴，脸上的每一寸皮肤都完全盖在了面具之下，就像为自己量身打制的一般。
　　“我要死了吗？”程浩虚弱地问着自己。
　　“我真的要死了……”他不断重复这句徘徊于心间的自我回答。
　　“呼吸变得薄弱，身体变得轻盈，灵魂开始飞升，一切终将轮回。”——他听到有人在自己的耳际不断重复这句咒语般的话。

　　……
　　“程浩！你干嘛呢！”小年猛地推了程浩一把，程浩差点摔倒在地。
　　“我还活着？”程浩满头大汗，呼吸急促不已。
　　“你怎么了？”
　　“我……看到了……”程浩不知怎么对小年讲。
　　“你看到什么了？”小年说了句，“幻视？”
　　“可能是吧……”
　　“我就说这个地方太邪门，常年封闭于地下，也许是有瘴气什么的，容易让人意识错乱。”小年立即说道，“咱们还是多叫些人来吧，至少你得给蔡教授打个电话，所长他们也必须要知道我们在这个地方，这个阿华有可能杀人的地方。”

　　程浩拿出百分之十二电量的手机，“坏了，这里没有信号！”
　　“什么！我来打。”小年摸摸自己的口袋，“糟了！我的手机早就被拆了……”他的心开始慌乱起来，“不好！现在几点了？！”
　　“已经快十一点四十了，大概还有二十分钟。”
　　“你觉得阿华会出现在这里？”小年头冒虚汗。
　　“嗯，他一定会来的！”程浩握紧拳头，十分坚决。
　　“其实我也有相同的感觉，我甚至觉得，阿华现在就在我们周围。”小年说道。

　　此时，暗红色的灯光突然消失，程浩立即机警地拉起小年退回到密室左侧的石壁附近。
　　日期：2016-06-08 16:58:00
　　第二十五章：存在与虚无
　　猝不及防地，红光又一次出现了。
　　而这一次，红光闪动的频率明显加快。
　　程浩发现，这光的闪烁仍然与自己的心跳速率保持一致。他尝试调整呼吸，逼迫自己的心脏减缓跳动的速度，红光的闪动亦逐渐变缓了。如此匪夷所思，他惊讶得说不出半句话来。他同时感受到了周边存在的莫名恶意，这又加速了红光的闪烁速率。
　　程浩此刻看到眼前出现了很多人，他们依次从密室的大门口进入。此时已在密室中心的石板地上围成了一圈——这分明是刚刚自己所经历的幻觉——只不过是由第一视角换成了第三视角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