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变:两晋王朝皇位交接的人性解读(上)》
第9节作者:
江湖庙堂abc
八个王爷死了七个,大权落入笑到最后的司马越手中,八王之乱到此总算终结。
任何一种政治斗争,都是从一个最高权力开始,又从另一个最高权力结束的。只要有一个高高在上的天子存在,这一周而复始的循环就无始无终。为了争夺最高权力,什么骨肉亲情,什么长幼之序之类的遮羞布都被撕得粉碎,暴露出一帮野心家的狰狞面目。
这场历时十六年的战争,造成了几十万人的死亡,上百万人的流亡,城市毁坏,土地荒芜,北方经济受到严重破坏,最可怕的是,令胡人有机可乘。顺便说一下,西晋诸王全部是光有野心没有能力的主,假如出现一个强者,统一诸王,即使谋朝篡位,带来的灾难估计比眼下的要小得多,至少不会出现后来的“五胡乱华”。可惜了,司马懿的后人!
八王之乱虽然结束了,但是西晋王朝已经丧失了他的实际统治能力,被折腾的奄奄一息了,如同一个垂暮老人,在做最后的挣扎,行将灭亡。
日期:2015-07-13 05:27:41
十、司马炽的无奈
我走在命运为我规定的路上,虽然我并不愿意走在这条路上, 但是我除了满腔悲愤的走在这条路上,别无选择。——尼采
在晋惠帝在位期间爆发的八王之乱中,有一个人始终没有介入,始终低调行事,他就是晋惠帝的二十五弟弟司马炽,史书上说他不太热衷于交结宾客,不涉足世事,关起门来爱好钻研史籍,在当时受到人们的称誉。
晋惠帝被毒死之后,史书也传说是被东海王司马越毒死的。但没有确凿的证据,很多人认为对于一个权臣来讲,一个痴呆皇帝更容易控制,何必要杀他呢?这成了一个千古之谜。先撇开这个,大家最关心的是谁来继位的问题。晋惠帝的老婆羊献容羊皇后,她的想法是万一让皇太弟司马炽继位,她担心自己与他是嫂叔关系,不能当太后,于是催晋惠帝的侄子清河王司马覃入京即位。
司马越等则认为,司马炽这个小伙子老实本分,容易掌控,和晋惠帝血缘又近,想立他为帝。事情很凑巧,在羊献容的催促下,司马覃到了尚书阁后,小心翼翼的他想到估计会有政变,就马上折回封地。这让司马越、司马炽捡了个便宜。十一月二十一日,司马炽即皇帝位,就是晋怀帝。
事情往往就是,你越想得到的你越得不到,你越不想得到的偏偏得到了。皇位对晋怀帝来说,这是个悲剧,因为他从来不想充当这个英雄,一直往后缩,结果被人背后一脚,踢到了舞台中央。
晋怀帝目睹了西晋的沧桑巨变,本已心惊胆颤。但他这一年24岁,当千万束的灯光突然聚焦到他身上时,他热血沸腾了,挺直了腰板,既来之则安之,决定尽一生的力量演好这部剧,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倾。
登上皇位后,晋怀帝面临的是三座压得他透不过起来的大山,内有司马越的独揽大权,外有匈奴人的咄咄逼人和各地流民的风起云涌。
他想采取措施,找人商议,因为他不想做傀儡,但他又不是司马懿或者司马炎。司马越很后悔,自打耳光痛骂自己看错了人,两人开始了勾心斗角。为了让自己有真正的权力,晋怀帝鼓动一个个地方诸侯反司马越,司马越忙着灭火,平定叛乱。就在君臣明争暗斗时,他们渐渐发现,西晋能控制的地盘越来越少,洛阳已成了一座孤城,匈奴兵步步逼近,渐成包围之势。这时候,晋怀帝才明白自己不是治国能人,更不是力挽狂澜的英雄。接下来的永嘉之乱是中国历史上巨大的风暴,晋怀帝仅仅是这阵大风暴中的一片孤舟,飘向哪里,完全取决于风刮向哪里。
需要做一个插叙的是,在八王之乱后期,匈奴刘渊据平阳、氐人李雄据成都,司马炎刚刚统一不久的晋室已告分裂。羯人石勒、王弥,更率军队乘虚流窜,蹂躏大河南北。怀帝永嘉二年(308),匈奴刘渊自立於平阳,建立汉国。两年后,其子刘聪继立,派刘曜率兵四万攻洛阳。而此时,晋怀帝一方面同意司马越自请去讨伐石勒,另一方却派大将荀晞去讨伐司马越。一边是晋怀帝不容他,一边是匈奴的侵犯,这让司马越忧虑不已,终于忧惧而死。东海军哀声震天,司马越的太尉王衍护送着司马越的灵柩,十万大军浩浩荡荡的离开了洛阳,往东海国走去。石勒听到消息,只带了几万人一路狂追,西晋的军队出城不久,就乱成一团糟,相互践踏如山。
几天后,晋怀帝便听闻了东海军全军覆没的消息。王衍在行军后不久即被汉将石勒埋伏,空坑之上乱箭齐发,十万大军顷刻间灰飞烟灭。大晋失去了最后一支用以抗敌的有生力量,京都沦陷,中原沦陷,九州沦陷,大晋沦陷,都只将是时间上的问题了。
这一天终于到来。永嘉五年(311年)六月一天,洛阳城。
城外,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四面八方的烟尘滚滚向洛阳袭来。
晋怀帝站在皇宫高楼的最上层向下俯望,汉兵已经用巨石块轰开了城墙,匈奴人正源源不断的向洛阳城内涌入,太祖宣皇帝创立的基业,行将就灭。
极目远望,匈奴人的后续部队如同沙漏里的沙子一样快速从城外拥入城内。匈奴兵的装束一模一样,兽皮为衣,兽骨为链。晋怀帝无法明白堂堂的大晋王朝就算有天大的动乱为何也会被夷狄之人逼入绝境,但晋怀帝更加无法明白的是貌似未曾开化的匈奴人之中竟也有英雄人物。
仓促之间,晋怀帝选择了弃城,往长安路上逃跑。
在逃亡中,晋怀帝想起了石勒对司马越的鞭尸。石勒将司马越全军覆没后,他掀开司马越的灵柩,像当年伍子胥鞭尸楚平王一样鞭打司马越,并边打边泄愤道:此人乱天下,我要替天下人惩治他!这让晋怀帝回想起来,真是解恨啊!
在逃亡中,他想起了自己的年号,即位第二年就改名以“永嘉”为年号,这个年号寄托了他无限的梦想。永嘉从字面理解是“永远吉庆、美好”,不过他还有一层意思。他出生在豫章,传说有“嘉禾”出现于豫章郡,望气者说“豫章有天子气”。“嘉禾”是指生长奇异的禾,比如一颈有双穗或多穗的禾,古代认为是天降祥瑞,或者说这里有大人物出现。
在逃亡途中,司马炽又想起他刚登基时,大臣荀崧说的一句话,皇帝天资聪明,少年英俊,如果生在太平盛世,绝对是个守成的好皇帝。可惜他继承的是先帝留下来的一个烂摊子,又被太傅司马越控制,恐怕没有亡国之灾,也有流亡之祸。真是一语成谶。司马炽不禁仰天长叹。
在逃亡路上,他还想起另一幕。晋怀帝在豫章为王的时候,刘聪自大漠千里迢迢前来拜访,当王济把刘聪介绍给他时,他说久闻刘聪名。并把他写的乐府歌给刘聪看,说:听说你很会写辞赋,试着帮我看看。当时刘聪和王济写的都是《盛德颂》,他很赞赏。又领着刘聪在皇堂射箭,刘聪得十二筹,晋怀帝和王济都得九筹,晋怀帝送给刘聪柘弓和银研。但晋怀帝绝未想到,这样一个很友善待他的大漠人,会把晋怀帝乃至大晋逼上绝路。真是人心叵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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