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变:两晋王朝皇位交接的人性解读(上)》
第14节作者:
江湖庙堂abc 政局纷乱,政治风险无处不在。当时一批来自南方的名士,早就看破时局:司马氏王族都朝不保夕,更何况他们外地人呢?南人张翰,见秋风乍起,感叹说:这是品尝莼羹、鲈鱼脍的季节,不如回江南吧。说走就走,立即回老家了。
南人顾荣看出了朝廷的纷乱和杀机,于是借着天天喝醉,不理政事,以避开政治纷争,他也劝陆机政治有风险,入朝须谨慎,最好是远离官场。陆机望着滚滚红尘,痴痴情深,看不透聚散终有时。为了报答司马颖的救命之恩,陆机于是进入了司马颖的大将军府。
司马颖一开始对陆机是很看重的。这主要是他要与其他诸王争夺统治权,必须招聚名士,司马颖在这方面化了很大的气力。吴郡陆氏家族不仅为江南之“首望”,且尤重事功,世代领兵。因此,司马颖对陆机“甚见委杖”,将领兵大权交给了陆机。
顺便提一句,司马颖不仅延揽士人,也往往招聚了一些小人。这些人素质很差,表面上看起来忠心于主,但实际上排斥异己,欺上瞒下,巧夺豪取,把政治弄的污烟张气。宦人孟玖就是其中一个典型。他完全是一个“嬖竖”小人,是通过在生活上照顾司马颖以固其宠。就是这样的阉宦凡品,其权力欲却极盛,成为成都王幕中最为关键的权臣。
孟玖曾向司马颖提出,让自己父亲去做邯郸县令。卢志都不敢反对,随声附和。陆机却说:邯郸县令一向是有名望的人担任,怎么能让宦官的父亲去当?孟玖大怒,恨之入骨。
这么复杂的情况下,吴人戴渊劝陆机辞官返回吴地,他没有听从。权力好比醇酒,不饮自醉,何况他已经投身权利场,饮出一点味道了。
太安二年(303年),司马颖与长沙王司马乂即将开战,司马颖以陆机为后将军、河北大都督,统帅二十万人攻洛。自吴亡之后,陆氏家族仕途受阻,一旦得领军,陆机以为建功立业的机会来了,兴奋异常。据《晋书》本传,陆机出征前,司马颖与陆机有一段对话,其心态可见:司马颖对陆机说:“如果事情成功,封你为郡公,任台司之职,将军你要努力啊!”陆机说:“从前齐桓公因信任管夷吾而建立九合诸侯之功,燕惠王因怀疑乐毅而失去将要成功之业,今天的事,在您不在我啊!”
在这里,陆机以管仲、乐毅自比,立功心切,自期甚高。
司马颖的左长史卢志内心嫉恨陆机得宠,把这句话予以借题发挥,对司马颖说:“陆机自比于管子、乐毅,把您比作昏君,自古以来命将派兵,没有臣子欺凌国君而可以成事的。”
司马颖派兵进攻司马乂的时候,作为统帅的陆机,文采是没话说的,但是论起军事才能,他身上根本找不到其祖其父的影子。军队列阵出发,从朝歌至河桥,鼓声传数百里,长沙王司马乂挟持惠帝与陆机在鹿苑交战。尽管陆机手下人数是司马乂的几倍,但军队还是大败。赴七里涧而死的士兵如同积薪,涧水为此不流,将军贾棱也战死。
但所有人的命加起来不如一个人值钱,那就是孟超,孟玖的弟弟。孟超率领一万人任小都督,还未交战,就放纵士兵掳掠,陆机逮捕了主凶。孟超带铁骑百余人,径直到陆机麾下抢人,回头对陆机说:“貉奴(北人对南人的蔑称)能作都督吗?”陆机的司马孙拯劝陆机杀了他,陆机不同意。孟超公开对众人说:“陆机将要谋反。”又给孟玖写信,说陆机怀有二心,不赶快决战。作战时,孟超又不受陆机管辖,轻易率兵独自进军而覆没。孟玖却怀疑是陆机杀了他,于是向司马颖进谗言,说陆机有异志。
司马颖大怒,让人秘密逮捕陆机。陆机这时候才明白,巨大的政治风险已经向他袭来,于是给司马颖写了一封信,言词很凄恻。没多久,陆机在军中遇害,时年四十三岁。两个儿子陆蔚、陆夏也一同被害,弟弟陆云、陆耽也随后遇害。陆机遭人陷害,士卒的感到痛惜,没有谁不为此流泪。
三百年后,唐太宗在《晋书·陆机陆云传》论中对陆机之死深表惋惜,并探究其死因说:“夫贤之立身,以功名为本;士之居世,以富贵为先。然则荣利人之所贪,祸辱人之所恶,故居安保名,则君子处焉;冒危履贵,则哲士去焉。”在这里,唐太宗将陆机兄弟之死因归结为两点:一是不通进退之机变,二是“三世为将”,注定受祸。
四百年后,唐代诗人李白的《杂曲歌辞·行路难》也感慨道:“陆机才多岂自保,李斯税驾苦不早。”叹出了陆机宁可在乱世的漩涡中浮浮沉沉,寻找着追逐着奄奄一息的碎梦,也不看穿官场急流勇退的心情。
唉,当年如果始终与华亭鹤唳相守相伴,怎么会有今日之祸呢?历史记载,陆机被杀当天,白天大雾弥合,大风折断树木,平地积雪一尺厚,天下喊冤。
日期:2015-07-15 05:43:36
十五、人要活在自己的良心里
良心是公正廉洁的法官。——拉蒙纳斯
读晋朝历史实在有些窝心,这种窝心程度远远超过宋朝,宋朝的软弱低能是透顶的,尤其是军事,但是他的皇帝和臣子们还是有所作为的。看晋朝,皇室的昏弱,官员的清谈,国家的动荡,外族的入侵,百姓的苦逼,实在不堪一提。所幸的是,其中还有一些人可以说说,他们是晋朝的三位汉子大臣,这让我们或许感到一丝安慰。
做人要知恩图报,恩怨分明。西晋大臣向雄的这个特点让我们羡慕。
向雄起初在郡中担任主簿,和河内太守王经是上下级关系,两人关系非常融洽。王经死的时候,向雄在东市扶尸痛哭。市人看到他悲痛的样子很是动容。后来刘毅任太守时,有一件公务并未牵涉到向雄,而刘毅无端向他大发脾气,杖责向雄并把他赶走。继任太守吴奋又因一些无关痛痒的小事将向雄入狱。是不是跟前任长官关系太好了,以至于影响跟后两任的关系,史书没说。
在这个时候,司隶钟会把向雄从监狱里放出来,并任命他为都官从事,后来钟会阴谋反叛,被乱军杀死,无人收殓下葬,向雄为他收葬掩埋。这事被司马昭知道了,召见向雄并责备他说:“以前王经去世,你在东市哭他,我不问罪你。现在钟会叛逆,你又收殓安葬,我如果再宽容你,把王法用到哪里?”
向雄回答道:“钟会叛逆已经伏法被杀,他也算得到了惩罚。以前,他曾有恩于我,我现在知恩图报为他收葬,不使他暴尸荒野,也是符合义的教化。立法者当然应该行使法令,而民间也应该弘扬道义,您有何必让我在忠义之间如此艰难地选择呢?您现在连一具枯骨都要仇视,让他抛荒在野外,将来那些仁人贤士谈到此事,他们难道就不觉得痛惜吗?”司马昭听后很高兴,与他交谈并饮宴后才让他回去。
后来,向雄累次升任至黄门侍郎。凑巧的是,他的两任太守吴奋、刘毅都升为侍中,一同在宫廷门下,向雄与他们从不说话。晋武帝司马炎知道后,敕令向雄应恢复府主和臣属的友好关系。向雄迫不得已,便到刘毅家里,拜见之后说:“我是受诏而来,但是我们之间的情谊已经断绝了,又有什么办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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