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存走在回家的路上,想着酒楼的那幕,有些不真实,自己怎么会,如此的轻薄,哪还有一点往常的沉稳内敛。内心一面是对自己的指责,可是另一面,却又不自觉的,一直在心中一遍遍的回放杯口那抹桃红色的胭脂,那女子妩媚流转的眼波,还有那女子的名字,似乎叫——宴宴。他像逃似的回到了展宅,进了后花园,依旧和往常一样,回家第一件事情,就是去见他的妻子——络雪。
展存迎娶络雪,已经三年了。这三年的日子,都是一样,无喜无悲的过着。
络雪和人间所有的大家闺秀一样,是美丽而矜持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眼睛却如含泪般的,带着让人心疼的淡淡忧伤。只是无论是微笑或者忧伤都太淡了,若有若无,反而显得昏暗而死寂的,像个没有生气的娃娃。
今日在展宅的花厅里,无论络雪亲手烹制的小菜多么的精致,展存的筷子总是在心不在焉的游走,有些个懒懒的没精神。络雪倒是没看出展存的不同,和往常一样和他话些家常:“王家的二少奶奶最近刚生了个儿子,相公与王公子相交甚密,当日私塾里还算是同学,是不是该送份体面些的礼物?”“前日里我看到有铸成娃娃样子的小金银锭子,就那两对加上两匹绫罗差人送去吧,新奇又显的得体,不小家子气。”
虽然展存有些心不在焉,不过对于这些家事,他总是最上心的,处理的丝毫不乱。两人又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话了几句,差不多夜也深了。和往常一样,络雪招呼陪嫁的小丫头钿儿进屋子,打水梳洗完毕,放下罗帐,准备安歇了。
展存在床上抱着络雪时,心还是游离的,满脑子的都是宴宴那风情万种的眉目,那丝晚玉兰的香味,还有杯口的那抹桃红色的胭脂。渐渐的,怀里的络雪似乎越来越远了,而心头的那抹桃红,却是越来越近,霸道的占据了全部,把络雪逼近了角落里。
络雪安静的躺在展存怀里
日期:2009-9-15 17:24:00
络雪安静的躺在展存怀里,她不知道,也不想去想她的男人在想什么,她只是想这样安静的被这个男人拥着,一生一世。
这些沉重的一生一世,是与宴宴无关的。她是修成人形的狐族,虽然没有轮回,但却拥有长生。这个夜晚的宴宴,睡得很安稳,嘴角多了丝笑意,似乎梦里还在想着那双修长优美的手,那俊朗的眉目,那个内敛而文雅的男人。虽然,他已经有了家室,但她认定了,他是喜欢她的。
早上的酒肆,是最冷清的,别的地方的人都醒了,可是这里的人却刚睡下,除了小伙计二宝,正撅着嘴嘟囔着,被老板娘赛赛指使着,去买刚到的新鲜胭脂。
二宝正盘算着怎么回去睡了回笼觉,忽然听到路边上又有人在叫他,他刚想不耐烦的走开,一抬头,看到是宴宴,便立马没了火气,满脸堆笑的迎了过来:“是宴宴姑娘啊,姑娘今天的新衣服好漂亮啊。”
宴宴有些得意,不过今天她没工夫和二宝调笑,开门见山的就问:“二宝,这城里的消息,你可都熟悉?”
二宝的脸上写满了得意:“姑娘想知道什么,这城里,没有我不知道的。”
“那,昨日那位白衣的公子,你可熟悉?”
二宝挤眉弄眼的笑道:“就是昨日和姑娘一起喝酒的那位公子?”
宴宴拿出一两银子,笑着说:“就是他,你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我就把这银子赏你。”
二宝心里直乐,这样的美人,能和他说句玩笑话,已经是运气了,更何况还有这么多的银子,立马噼里啪啦的把这城里所有关于展家的消息,都倒给了宴宴。
展家是本地最大的世家,人丁兴旺,族中一般都是诗书人家。展存这支算是嫡系,他父亲三年前刚亡故了,他母亲又是成日的吃斋念佛诸事不理,上面有两个哥哥,都带着家眷外放做官,所以偌大的展园,基本都是展存和他的妻子络雪在照顾。络雪姓沈,也是世家,与展家又是世交,所以她和展存,也算是自幼就认识,早就订下的亲事,本还要耽搁几年成亲的,只是那年展家老太爷病危,便说早点迎娶进门冲冲喜,可惜老太爷还是没能保住。不过,虽然没能冲成喜,但是这位络雪小姐的为人处事,整个展家没有不赞的,好家世,好教养,文雅内敛,稳重大方,下慈上孝,家里的事也是妥妥贴贴的,甚至对待下人,都没半点架子,外面都说她和三少爷,真是绝配。
二宝说到这里,忽然打住了,有些尴尬的看看宴宴。
宴宴却还是带着笑,问道:“怎么不说下去了?”
二宝看宴宴满脸的不在乎,也就笑着调侃宴宴:“展公子人品才学,都是全城数的上号的,虽然有了家室,但展家这么大的家业,也不妨再娶一房,姑娘不会是喜欢上了展公子吧?”
宴宴抿嘴一笑,把银子甩他怀里,丢下有些不知所措的二宝,扬长而去。
日头一晃到了下午,宴宴依旧坐在酒肆靠窗的位置上,嘴上还是桃红色的胭脂,。看到展存上楼,也不意外,说声:“看来展公子心里还是放不下晚玉兰的味道啊。”
展存也笑了笑,坐在她对面,修长的手执起酒壶,满满的斟上,放到嘴边喝了一小口,然后递与宴宴。宴宴嫣然一笑。接过来一饮而尽。
之后一连数日,两人都是默契的坐在酒楼同一张位置上,把酒言欢。渐渐的,展存心中的不安淡了,和宴宴的交谈越来越成为一种坦然的习惯。而宴宴,虽然这么多天来,确实很开心,比她以前许多年加起来的开心还要多,只是这些之余总觉得有些个不甘,似乎有些东西骨鲠在喉,不吐不快。也许,是每日一到太阳落山,展存就急着走的态度惹恼了她,而晚上,被这双修长的手温柔抚摸着的,都不是她,而是另一个女人——他的妻子。
每每想到这里,宴宴的心里就有无数爪子在挠着,她不甘心有人和她分享她想要的东西。终于有一日,她忍不住发作了,冷冷的道:“公子今天不能多留一会么?这么急着回家?是不是真的那么觉得对不住你家娘子?若真是觉得对不住,那公子以后也别在见我了,倒也能成全了你的好名声。”
展存被宴宴说的不知如何是好,想一走了之,终归有些舍不得,可是留下来,心里始终隐隐有些个不安。愣了会,他温柔的说道:“今天没和家里说一声就宿夜不回终究是不好的,明日我来陪你,给你带你喜欢的东西可好?”
展存的温柔总是宴宴难以抗拒的,宴宴也怕逼急了这个男人会一走了之,有个台阶下,也就罢了,笑了笑,说句明日不见不散,便送展存下了楼。之后回到座位上,心中叹道:“其实他也和所有的寻常男子一样,是贪心的,说是无奈,其实一半是得过且过,一半是心底里那丝最见不得人的贪心”。想了会,觉得自己很委屈:“怎么的就变的这么的能忍,若换了平日里,早就和这个男人散了。这么耗下去,他终究也给不了我什么的。罢了,明日我就回山里去吧。”
这时,一股腻腻的脂粉气飘了过来,抬头一看,是老板娘赛赛,满脸堆笑的坐在了宴宴对面。宴宴原本看不太上赛赛,大红衣衫葱绿的裙子,怎么看,都有一种市井气。不过今日,心中难受,有人陪陪,总是好的,也没了那份心高气傲,也就是随意的和赛赛把盏起来。
赛赛一边喝着女儿红,一边笑着说:“姑娘,如果真要走,那今晚上就走,但是如果不舍得走,明日接着等下去,就真的走不掉了。”
宴宴品着这几句看似随口的话,心中一震,正色看了眼赛赛,她还是那副随意的模样,似乎一切与她无关,随口说说而已。宴宴正要开口,赛赛却已经站立身来走了。
宴宴摇摇晃晃的走出了酒肆,回了她栖身的小旅店,倒在床上,睁眼正对着那明亮的月光,不由的想起原来家乡山上那明亮的月光,风都是暖暖的春日,空气里又股好闻的青草味道,这些都是繁华的人间没有的,她不由的想起赛赛的话:“真的走不掉了么?”心中有份失落,像是要永远失去什么一样,是山上青草的味道?还是那个白衣翩翩的展存?宴宴想着想着,不觉间,泪流了下来。
今日的展宅里,一切还是照旧。只是展存总觉的胸口有些堵,心中的包袱一日重似一日。总觉得,宴宴的事,没这么简单。看到络雪,又觉得有些歉疚。他心底里生出一种疲惫的感觉。这样徘徊在两个女人之间,总有一日,要有个了断的。
日期:2009-9-15 17:4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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