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不信,但不能不敬——三爷给你聊聊真实的古玩圈》
第59节

作者: 齐州三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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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一幅,挂在北墙上的,则是一幅巨大的五彩斑斓的缂丝夹金彩绣唐卡,种种金刚、罗汉、仙官、仪仗色彩绚丽、金碧璀璨,细细看,连佛装上的袈裟都是用米粒大小的珍珠、宝石和琉璃串成,五光十色夺人眼目!正中的七层莲台上的那位一身锦斓袈裟、五佛冠的佛祖,却丝毫不认得,好像是个什么人物,眼含神圣而至尊的目光,俯视着唐卡里的芸芸众生。
  西墙、东墙各摆了一张江户时期的黑漆描金卷龙纹矮几,上头各摆了几件1尺多高的镀金、鎏金和赤金、白玉的佛祖神像,摆的多了,又变成了琉璃厂卖杂件的柜台一般,林林总总,分不出个主次。
  满地铺的不是本国的竹席,而是波斯国出产的大红五彩织金的地摊,上头满是飞天龙女和吉祥花草,四个角落,还有四只硕大的妙音鸟展翅欲飞,栩栩如生。显然是从异国他乡花了重金定制的。
  靠北正中,摆了张江湖时代大红漆描金琐银折角矮方桌,再细看,原来是德川幕府将军府里的原藏!
  维新后,宗本见识过原先将军府的东西,乃是皇室把德川将军府用不着的家具摆设廉价卖了一些,又赏赐给了各大庙宇一些。
  那张桌子上,四面、桌腿上的花纹卷草,全是用金银箔片打薄了,再用天然胶一片片黏上去的,看起来着实金碧辉煌,晃人眼目,在江户时代,别说一般人家,就连老中和大名各府,都不见得有此宝物!可见山田一男的极端用心喽!
  可这里的摆设,在宗本看来,中不中、日不日、西不西、洋不洋,看着异常华丽奢侈,竟然就是个大杂烩场子!
  宗本不满的摇摇头,轻声问:“山田施主,北墙正中那副画上的佛祖是谁?贫僧真是少见。再说,屋里的布置也太杂乱了些!”
  “大师见谅!这都是小人不懂仪法,自己随便摆放的,这些物件,绝大部分是从中国的北京城买来的,家具,是我从东京的古玩店买的。您看的那副最名贵的唐卡,上头不是佛祖,是清高宗乾隆皇上的自画像!是花了2000大洋,从大内一个太监手里买来收藏的,我看实在不错,就挂在了正中…………。”
  “荒唐………………。山田施主,如果不是我们佛门中人,还真以为您山田家是开古董铺子的,这怎么能行?你看,藏佛里的吉祥天母、马头金刚怎么跟汉传佛教里的地藏王菩萨摆在一起?那几尊黄财神和胜至金刚,也不好摆在千手千眼观音菩萨前头。哎,罪过。佛头呢?”
  佛门子弟不能动口舌之争,宗本大师这几句话说出来,让山田汗流浃背,他可听出来了,大师有些动怒。
  “在那张方桌上,因为还没得到您的指点,因此没有摆供养器皿。您看。”
  说着快步走过来,掀开矮方桌上盖着的一方五彩织金的软绣,露出了当日在南京栖霞山千佛岩盗割的那尊毗舍浮佛。
  日期:2016-03-24 23:32:00
  宗本大师不看则已,定睛细观,不由得直愣愣啊呀叫出了声,脸色刹那间变得又青又灰,全身颤抖着不知所措,双膝一软,扑通一声瘫跪在佛头面前,得了疟疾打摆子似得浑身乱抖,片刻又砰砰砰叩首不已,嘴里不知道急匆匆念叨着什么经文,
  只是那声音又尖又细又慌张,好似深夜乱坟岗子上的夜猫子叫!
  山田一男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看宗本大师如此慌张,自己更是吓得毛骨悚然,也跟着趴在地下不知磕了多少个头,晕头转向了好一会儿,才听到宗本颤抖得问:“有没有、有没有水盆,我要净手!”

  “啊?有!有!来人,快端水来,不是茶水,是水盆!”起身想扶起宗本,被宗本一把推开,仆人忙不迭端过个白铜水盆,宗本哆嗦着净了手,接过手巾擦了擦,长舒一口气,这才缓过神儿。
  端正跪了,却见宗本大师双手交替,做了几个诡异的手印,又顶礼膜拜了一番,才拉着山田起来。小心翼翼俯身趴到佛头上细细观赏。
  前后左右看了一圈,宗本目光定在了佛头残缺的耳朵上,又低头仔细探查了佛头脖子上的断岔和裂痕,心中已然雪亮!
  回过头一眼盯住了惴惴不安的山田,看得山田从脚趾头到头顶呼呼冒冷气,悚然汗下。
  “罪过,罪过!”多半个小时,宗本大师又念叨了一会儿经,才亲手拉过五彩织金软绣,覆盖在佛头上。
  慢慢退出佛堂,宗本换了庄容,点了点山田:“你跟我下来。”
  在客厅落座,喝了半杯香茶,山田偷瞧宗本大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不觉奇怪,心想难道他也看出这是尊珍贵的古佛?
  “山田施主,你身为居士,必然知道无论僧俗,只要信奉我佛,就不能打诳语的道理吧?”
  “是!小人不论居家还是经商,一直尊奉无违。”
  豁然睁开双目炯炯得宗本大师盯住山田:“如此,施主请实话实说,这尊古佛的佛头,是如何得到的?”
  “这、这是我买来的!大师,确实是我花重金,从中国人那里买来的。不信,您可以………………”
  “买来的?施主,说这话,你自己信吗?!”
  山田一男憋着气,想说实话又不敢,只得低头讷讷道:“真的,反正是花大价钱买来的。不然,我何苦跑到贵寺请教两位大师呢?”
  “哦?!为了完成一个所谓的罗天大愿,就能做出如此恶业?真是巧言令色、冥顽不灵!”
  宗本大师起身正了正袈裟,又正色道:“施主既然不愿说实话,贫僧也不多问,也不敢收施主的香火钱,明日就派人把你捐的银洋璧还。再劝一句,施主做下如此恶业,地狱之有,正为尔设,望你好自为之。我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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