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仁杰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深深鞠了一躬,准备向老僧告别。
老僧将他扶起,一把揽入自己怀中,激动不已,颤颤说道:“依老衲之见,小施主是大富大贵之人。有朝一日,必能位极人臣,造福天下苍生。怎奈老衲行将就木,恐怕等不到那一天了!”
言毕,老僧从怀里取出一只镌刻着弥勒佛像的玉佩,郑重地交到狄仁杰的手中,嘱咐道:“雍容华贵,只是过眼烟云,不忘本心,方能长久弥坚。小施主将来若是飞黄腾达,务以天下苍生为念,切记!切记!”
“大师……”
“小施主切勿多言,去吧,去吧……”老僧转过身去,踏入寺门,随手将大门紧闭。
狄仁杰手持玉佩,若有所思地走着,不想被一块石头绊倒在地,手中的玉佩也被摔成了两块。
“万幸万幸,没让大师看见。”狄仁杰回头望了望紧闭着的寺门,赶紧爬将起来,暗自庆幸着,揣好玉佩,跑进林荫深处找伙伴们去了。
日期:2015-10-08 09:46:06
第四回 梁州之劫有惊无险 少年老成交恶小吏
光阴似箭,岁月如梭。一转眼,狄知逊在郑州兵曹参军的任上,满满当当地干了三年。在这三年里,狄知逊“防务”、“监察”的正事没办几件,案子倒是查了不少。期满考核,法曹判司、参军官升数级,调任别州,狄知逊这个兵曹参军因在业务范围内乏善可陈,只得了个“下上等”。
多亏郑王李元懿说了句公道话,表明兵曹在协助办案方面颇有业绩,吏部方才破例,让狄知逊勉强升了两级,迁任梁州兵曹参军。
同为州衙兵曹,何来官升两级一说?原来自开国伊始,唐高祖李渊便将隋朝的“郡”改为“州”,隶属于“道”。全国三百多个州,根据统辖户数、地理位置的差异,有“上州”、“下州”之分。从官员配置上看,上州、下州并无区别,但官员品级的差别较大。以刺史为例,上州刺史为从三品,下州刺史为正四品下,相差两级。而对于各曹的录事参军,上州为从七品上,下州则为从八品下,相差达到五级。
地处边境要冲、兼具“军事要塞”或区域性核心城市的“上州”,还会设立“都督府”,一般由亲王“遥领”或者实授。这类“上州”的配属官员,级别又要比“上州”略高。以录事参军为例,设有都督府的“上州”为正七品上,比一般的“上州”高了两级。
狄知逊所在的郑州是“上州”,而转任的梁州设有都督府,因此也算得上是“高升”了。
此时,在梁州担任都督一职的,是李元懿的哥哥汉王李元昌,唐高祖李渊的第七子。
俗话说得好,“龙生九子,各不相同”,这汉王李元昌,与郑王李元懿,走的是完全相反的主政路线。
李元懿勤政爱民,抱负不小,李元昌则秉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在这终南山南麓、汉水之滨的城池里做起了甩手掌柜、“活神仙”。
李元昌的慵惰,让梁州的官员们也上行下效、乐得清闲。不过说实话,狄知逊从一个忙得不可开交的衙门,忽然转到一个闲得打秋风的都督府任职,还真有些不太适应。
最让狄知逊头疼的,是每天回到家中,儿子狄仁杰还跟在郑州时一样,缠着他讲办案故事。这梁州虽说案件不少、囚犯甚多,但跟兵曹八杆子打不到一起,哪有什么案子可讲?
实在纠缠不过,狄知逊只得直言相告:“阿爹如今在梁州兵曹供职,不曾办过什么案子。”
“阿爹莫要糊弄,过去在郑州,阿爹不也是什么兵曹的参军吗?”狄仁杰不依不饶,硬要狄知逊说出个子丑寅卯。
“小孩子家懂得什么,梁州可不比郑州。”
“可……”
“好了好了,”狄知逊把狄仁杰拉进书房,“你只需仔细读书,将来科考及第,做个法曹判司,自有办不完的案子。”
日期:2015-10-10 22:24:05
狄知逊在梁州做了几个月的闲差,虽说轻松自如,却心生隐忧。凭借多年为官经验,特别是在东宫供职数年,狄知逊隐隐地感觉到,汉王李元昌可能要出事。
狄知逊的判断,绝非空穴来风、庸人自扰。不光新来乍到的狄知逊,几乎所有梁州的上下官员,都知道这个汉王李元昌,与太子李承乾来往甚密,叔侄俩交情不错。
一般人会认为,李元昌与未来的皇帝走得近,将来必能沾上这个侄子的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其实,别人不知内情,曾做过东宫内直郎的狄知逊,却对太子李承乾了如指掌。
李承乾是李世民登基之后册立的太子,当时只有八岁。他能成为太子,并非才学出众,仅仅因为他是嫡长子而已。
毫不夸张地说,李世民对这个儿子寄予厚望。李承乾曾经大病初愈,李世民特意下旨,召度三千多人出家为僧,还修建了西华观和普光寺,为太子祈福,爱子之心,可见一斑。
事与愿违,随着年岁的增长,李承乾心理上的缺失,让李世民陷入了希望越大、失望越大的困扰之中。李世民越来越强烈地感觉到,李承乾这个嫡长子,并不是做皇帝的料。
论才学,李承乾并非一无所长,他曾在父皇的授意下,当场写下一篇洋洋洒洒的治国方略,让李世民和在场的重臣刮目相看,赞叹后生可畏、后继有人。不过,李承乾生性叛逆,对于李世民选定的几位“太子师”,诸如于志宁 、李百药 、张玄素 等老臣,李承乾表面毕恭毕敬,暗地里对他们的严加管束、进谏不留情面,恨得咬牙切齿。
狄知逊在东宫供职时,不只一次撞见李承乾在“太子师”离去之后,将满桌的笔墨纸砚掀翻在地。
李承乾长大之后,腿上生疾,留下了后遗症,行走颇为不便,这一“天降横祸”让李承乾心灰意冷,终日沉迷于声色犬马之中。
狄知逊早在东宫之时,对李承乾的前途已不甚看好。李世民是一世英主,绝不可能将自己苦心经营多年的江山社稷,托付给这样一个“扶不起的阿斗”。
更让狄知逊担忧的是,李承乾生性暴躁。当年张玄素屡次劝谏太子专心学业,不可放任无度,李承乾不但充作耳旁风,甚至还派下人暗杀张玄素,所幸下人因生疏而未遂。照这样的品性,有朝一日失去了太子之位,无人怂恿倒还好,一旦受人唆使,说不定会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出来。汉王李元昌与李承乾交往过密,恐怕绝非幸事。
贞观十六年,狄知逊最担心、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
这年底,李元昌回京面圣,按照以往的习惯,又抽空到东宫,与李承乾推杯换盏。
酒宴之上,尽管有几名女侍起舞助兴,李承乾依然闷闷不乐,只是在七叔面前强颜欢笑而已。
李元昌看出李承乾心事重重,神采不如往日,遂举起酒杯,伸到李承乾的面前,笑道:“今日月光婆娑,美酒佳肴,宛如天上人间,太子何故愁眉不展?”
见李元昌主动挑起话题,李承乾叹了口气,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诉说起自己心中的苦闷:“七叔身在梁州,哪知京城险恶,侄儿这太子之位,怕是坐到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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