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仁杰 长篇传记小说连载》
第13节

作者: 晴雯撕扇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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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爹,进士及第者,大多咬文嚼字、卖弄才学,却未必有治世之能。”狄仁杰一语中的。

  “放肆!”狄知逊虽性格随和,每每谈及此事,却难免动怒。“纵有才学,凭你这狂傲之性,也是枉然。”
  “儿子并无狂傲之意,”狄仁杰见父亲发怒,遂解释道,“只是不想在这科考之上空费时日。与其悬梁苦读,倒不如早日及第,学以致用,以期造福苍生,报效朝廷。”
  “你口气倒不小,可明经及第,又能有何作为?”狄知逊想起自己的遭遇,不禁难掩悲情。“你弱冠之时,阿爹为你取字‘怀英’,是希望你心怀英气,光耀狄氏门庭……”
  “阿爹大可放心,儿子定不负厚望,干出一番事业来!”狄仁杰不待狄知逊说完,便踌躇满志地立志道。
  日期:2015-10-17 21:38:44
  父子之间,这样的争吵不知经历了多少次。可是,狄知逊终究没有能让儿子狄仁杰“回心转意”。适逢科举之年,狄仁杰告别家人,从夔州出发,一路向长安进发。

  夔州地处巫山西面的崇山峻岭中,交通甚是不便。狄仁杰先是乘舟顺流而下,沿途险滩无数,两岸峭壁悬崖,如鬼斧神工,让狄仁杰大饱眼福。到了荆州,狄仁杰弃舟上岸,采买了一匹快马,由官道北上,日夜兼程,经襄州入了邓州之境。
  这日天色已晚,狄仁杰赶了一天的路,甚是疲乏,望见前方灯火点点,许是一座小镇,便打算寻一家客栈歇上一晚。
  官道上这样的集市甚多,南来北往的客商,或是略住一宿,或是一骑红尘飞驰而过。小镇上的百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倒也安逸闲适,每当夜色降临,除了几家客栈之外,家家户户一片漆黑,早已进入了梦乡。
  狄仁杰牵着马匹,摸索着石板路,来到一家看似简朴的客栈投宿。在店小二的指引下,狄仁杰走进一间客房,略用些饭食之后,打了一盆热水泡脚,同时捧起书本,在悠悠的烛光下温习起来。

  正看得入神,狄仁杰突然听见门上传来几声轻响,像是有人在外敲门。狄仁杰未听真切,以为是错听了,便不以为意,谁知再次响起“咚”、“咚”几声闷响,似重而轻,仿佛想让房内人听见,又担心惊扰邻舍一般。
  狄仁杰颇感纳闷,不知夜深人静、作客他乡,何人会来造访。
  迟疑片刻,敲门声并未停止,反而更加急促起来。狄仁杰赶紧把脚从盆里抽出,托起桌上的蜡烛,起身前去查看。刚把房门打开一条缝隙,狄仁杰将蜡烛往前凑了凑,定睛一瞧,险些失手将蜡烛掉落在地。
  原来,门外站着一位面容清秀、娇娇欲滴的女子,微笑着推门进来。烛光虽然微弱,但仍可清晰地看见,这女子将头发挽成一个髻,衣衫倒也规整朴素,左眼下有一小痣,两汪丹凤眼犀利有神,微微一笑,如春风拂面一般。
  狄仁杰被这不速之客吓得有些手足无措,只得随手掩住房门,傻站在一旁,如何问话都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女子见狄仁杰如此惶恐不安,不禁掩住嘴角偷笑了几声,随着衣袖抬起,更觉妩媚动人。略定神色之后,女子开口道:“客官莫怪,小女子并非歹人,乃是这客栈之主。”
  狄仁杰听言,随即将蜡烛放回桌上,俯身作揖道:“小生有礼,不知掌柜的深夜造访,有何吩咐?”

  女子并不答话,而是顺势做到桌旁,将狄仁杰刚刚翻开的书本拈起来,略翻了一页。狄仁杰不明就里,只觉身上直冒冷汗,正不知如何接续下言,女子又转身问道:“小女若是猜的不差,客官定是进京赶考的。”
  “娘子好眼力,在下确是入京赶考,因天色已晚,到此暂住一宿。”狄仁杰不知女子有何用意,只能随口应道。
  “依小女子之见,公子丰神俊朗、英姿焕发,有济世之才,定能高中榜首,将来成就一番功业。”女子起身,走到狄仁杰跟前,上下打量了一番,赞道。
  “狄某岂敢受此褒奖,娘子过誉了。”狄仁杰作揖道。
  “公子……”女子仿佛有话要问。

  “娘子且慢,”狄仁杰打住话头,“夜深之际,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恐多有不便。娘子若有什么话,明日再说也不迟。”
  “公子枉作读书人,其身正,何惧人言?”女子并无去意,狄仁杰竟不知如何作答,遂愣在原地,两手不停地搓来搓去。
  女子又从衣袖里扯出一块残缺的玉佩,递到狄仁杰的面前,问道:“这可是公子之物?”
  狄仁杰接过玉佩,翻看了一眼,正是当年海涛法师所赠,再往自己身上摸了摸,腰间空空如也,想是刚才黑灯瞎火的掉落在院中,便俯身笑道:“确实在下所失,有劳娘子了。”
  “小女多问一句,这玉佩是公子家传,还是他人相赠?”女子似乎对这玉佩颇有兴趣。
  狄仁杰领了这么大的人情,自然不好意思将这女子赶走,遂答道:“不瞒娘子,此玉佩乃寺里的大师所赠,只怪在下当年顽劣,失手摔成了两块。”

  “那另一块呢?”女子迫不及待地问道。
  狄仁杰转身往包袱里摸索一阵,将另一块掏了出来。女子将两块玉佩接过,凑在一起,不由得惊叫了一声,问道:“赠公子此物者,可是海涛法师?”
  “啊?”狄仁杰比女子还要吃惊,“娘子也认识海涛法师?”
  “小女不曾识得,”女子答道,“只是听家父说起,小女尚在襁褓之时,海涛法师云游四方,化缘于小女家中。他感念家父一心向佛,临行前馈赠了一尊观音玉佩,并对家父说,他还有一尊弥勒玉佩,将来要馈赠给大德之人。”
  言毕,女子从腰间解下一块玉佩,递到狄仁杰手中。狄仁杰接过玉佩,只见大小、质地、成色与自己身上的玉佩无异,只是内中镌刻的是一尊观世音菩萨。
  “方才小二在院中拾得此物,”女子继续说,“交至小女手中,小女便暗自一惊,天下岂有如此机缘巧合之事。谁知竟与海涛法师所言的大德之人不期而遇,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奇了!奇了!”狄仁杰惊异不已,只顾思索怎有如此巧合之事,却没发现女子神情的微妙变化。正欲抬首说话,只见女子已是泪流双颊,满面凄苦。
  “娘子这是何故?”狄仁杰问道。
  “公子见笑了,”女子轻轻抹去泪水,强颜笑道,“小女见此玉佩,不由得想起了家父。”
  “令尊……”
  “家父前年离世,留下这半拉家业,小女终究是薄命之人……”话音未落,女子又抽泣起来。
  狄仁杰见状,顿生关切之情。女子略定神情,方才将自己的凄苦身世和盘托出:“小女自打生下来便遭遗弃,亏得家父好心收留,视如己出,倒也过了二十多年的安生日子。家父原本有个儿子,但生性浪荡、不学无术,终日沉迷于赌博嬉戏。家父无奈,遂与他断了父子关系。家父临终前,将客栈托付于小女手中,怎奈这小儿子探得消息,隔山岔五地过来吵嚷,意欲霸占家业。倒不是小女贪财吝啬,只是家父临终百般嘱咐,让小女万万不可理会那不孝之子,败了几世的家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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