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院中,狄虎向狄仁杰禀报,说有一位故交拜访他,已带到堂屋看了茶。狄仁杰心中一片狐疑,不知是何“不速之客”,便跟随狄虎来到堂屋。
“狄老弟!”来人见狄仁杰走过来,慌忙站起来迎了上去。
狄仁杰定眼一看,原是并州法曹判佐郑崇质,不禁喜出望外,快步走上前去,惊呼道:“郑兄!怎么是你?你怎么到河阳来了?”
“在下到洛阳公干,受蔺长史之托,特来府上探望。”
“劳烦蔺长史挂念,狄某感激之至,快快快,坐坐。”狄仁杰抑制不住喜悦之情,赶紧招呼郑崇质落座。
“狄老弟,你如今可成了桃源中人了啊!”郑崇质的面色显得有些凝重,却举重若轻道。
“郑兄说笑了,”狄仁杰知道郑崇质意有所指,“狄某近日焦躁不已,郑兄一来,倒是有‘久旱逢甘霖’之感。”
“怎么,狄老弟听到什么风声了?”
狄仁杰见问,便将玉儿无辜受到牵连,自己如何搭救的来龙去脉叙述了一遍。
“天下竟有如此巧遇,奇了。”郑崇质感慨道,“不过这上官仪一案,恐怕得大动干戈一场。”
“哦?”狄仁杰惊道,“这上官仪身为宰辅,为何一夜之间一落千丈?”
“狄老弟,你也在知道,并州天高皇帝远,朝廷这边的事儿,咱们既没机会,也没工夫操那些闲心。说句实话,蔺长史接到朝廷的公文,也是一头雾水。”
“公文要是说得清楚是非曲直、个中缘由,那还叫公文?”狄仁杰在官场多年,早已深谙这里面的规则。
“下官此番到洛阳,偶遇一位同样到此公干的同乡。他在中书省供职,倒是得到一些消息。”
“是吗?那还不快说说。”
“据他透露,这上官仪的案子,牵涉到废太子李忠和太子李弘。”
“还有皇子?”狄仁杰更加惊恐。
“说来话长,刘将军‘白江口’海战打败倭奴,圣上便下了一道诏令,让太子李弘每五日前往光顺门“听政”,裁决一些日常事务。此后没多久,上官仪向太子上了一道密奏,说皇后宠幸一个叫郭行真的道士,大兴‘厌胜’之术。太子拿不定主意,便向圣上禀报了此事。”
“深宫大内,宰辅何以得知?”狄仁杰对这类“案件”向来特别敏锐,见地往往一针见血。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深宫大内又不是荒郊野地,内侍岂能不知?据说被一名内侍察觉,遂禀报了宰辅。”
“接下来呢?”
“圣上近年龙体欠安,愈加对王皇后、萧淑妃心存愧疚,听了宰辅之言,一时萌生废后之意,便将宰辅召入宫中商议。”
“废后?这如何使得?”
“如何使不得?不是已经废过一次了吗?”
“狄某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凭借捕风捉影之说,便生废后之议,未免过于草率。”狄仁杰解释道。
“谁说不是呢!”郑崇质叹道,“宰辅奉圣上之命,回去筹备废后事宜,却被皇后探知消息。皇后如何面见皇上,又是怎样一番说辞,下官就不得而知了,只知道最终圣上下了诏令,也正如朝廷公文所言,上官仪与内侍王术胜里外勾结,意图拥立废太子李忠图谋不轨。”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咱们的圣上还是羸弱了些。”狄仁杰低声道。
“在下也是作此想,”郑崇质附和道,“自从圣上风晕之疾日甚,皇后威权愈加炽烈。长此以往,恐怕……”
“郑兄言重了。”
“何以见得?吕后不也曾专权?”郑崇质显得有些不服气。
“吕后借重外戚之势,只手遮天,为一己之私而祸天下,不可同日而语。”
“世事难料,咱们也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罢了。”郑崇质无可奈何地叹道。
“郑兄万万不可有此念头,”狄仁杰正色劝慰道,“朝中之事,岂是你我所能左右?无非心系苍生,报效社稷而已!”
日期:2015-11-12 21:56:52
其实,关于上官仪的案子,郑崇质所了解的还并非全部。皇后武则天对上官仪恨之入骨,将他以及家眷悉数诛杀,只留下一个尚在襁褓之中的婴儿,也就是后来的上官婉儿。
除了上官仪一家,废太子李忠也被勒令自尽,还有所谓的“上官党羽”也无辜罹祸。比如时任尚书左丞的郑钦泰,作为上官仪的直接下属,被免官除名,流放要荒。刚被提拔为“右相”兼吏部尚书的刘祥道,也被免去“右相”之职,打发到宛如“清水衙门”一般的礼部作尚书。更无辜的还有吏部郎中魏玄同,他曾经在李治面前为河阳县令周兴说了几句公道话,如今却因为仰慕上官仪的文采,时常效仿“上官体”吟诗作赋而获罪,被流放岭南,直至十年之后适逢大赦,在时任工部尚书刘审礼的举荐下,方才重返政坛。
上官仪之死,让生性懦弱的李治感受到了无比的震慑。他的心中隐隐地感觉到,昔日的爱意绵绵,已成无可追忆的往事。眼前这位母仪天下的皇后,与自己渐行渐远,越来越感到陌生。
在暗流涌动的京城,上官仪斩首示众,并没有给这场风波画上“圆满”的句号。紧接着,武则天的屠刀,又砍向了应该被她视为左膀右臂的武氏宗亲。
最先遭到“整肃”的是武元庆、武元爽、武惟良和武怀运几兄弟。武元庆、武元爽是武士彟与第一任妻子相里氏所生,是武则天同父异母的兄长,武惟良、武怀运则是武士彟的堂侄,也就是武则天的堂兄。
想当年,这几兄弟仗着“嫡出”的身份,没少欺负杨氏、武则天等几个孤儿寡母。此时身为外戚,背靠武则天这棵大树,皆官袍加身,有的在朝中为官,也有的担任刺史,主政一方。
武则天“不计前嫌”,几个兄弟却不思悔改,依然是自我感觉良好,从来不知“感恩”为何物。在他们看来,自己能有今日的荣华富贵,凭借的是父亲(叔叔)武士彟的功劳,以及自己的才华与能力。
更有甚者,哥几个还在武则天生母杨氏的面前发牢骚,说自从武家的女儿做了皇后,搞得他们日日如履薄冰、惶恐不安。
“不知好歹的一群白眼狼!”当杨氏向武则天大倒苦水的时候,武则天不禁切齿痛骂。
武则天很生气,后果是很严重的。武元庆、武元爽、武惟良和武怀运纷纷被打发到边远地区,武则天既给了他们教训,又显示了自己的“谦抑”之心,可谓一举两得。
后来,武元庆在龙州郁郁而终,武元爽又被武则天随便找了个借口,流放振州而死。
武元庆等人遭到无情“整肃”,多少归因于“嫡庶之争”的旧怨,以及他们的“自做孽,不可活”。可后来亲侄女之死,则是武则天为了保全自己的地位而不择手段了。
杨氏的长女,也就是武则天的亲姐姐,早年嫁给越王府法曹判佐贺兰越石(鲜卑人),生下儿子贺兰敏之和一个女儿。武则天成为皇后之后,她的亲姐姐受封为韩国夫人。
贺兰越石死得早,韩国夫人时常带着女儿出入后宫,名为“串门走亲戚”,实则“醉翁之意不在酒”。久而久之,韩国夫人母女得到了李治的“特殊关照”,受宠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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